—— 读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
作者:迟子建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首版2005年
刘思怡
300百多年前的中俄《尼布楚条约》将额尔古纳河划分为中俄边界,在河右岸的那片辽阔而苍茫的林地上,一个古老的游猎民族——鄂温克族就在那里繁衍生息、悲欢离合。当代著名作家迟子建,以其女性的细腻温婉试图揭开其神秘而悲凉、沧桑而壮阔的百年历史面纱。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这是小说伊始的句子。作为故事叙述者的“我”,是一位年过九旬的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的遗孀,她本身就是苍凉和沧桑的化身,她的叙述自带苍凉和悲壮。
“人们出生是大同小异的,死亡却是各有各的走法。”主人公“我”的叙述里有太多太多的死亡故事。对于平均寿命不到50岁的鄂温克族而言,失去一个生命,就犹如抖落一片羽毛一样轻易:误入捕兽的陷阱可以摔死;与野兽搏斗中可以离世;甚至失意酗酒也可以丧命。叙述者“我”的父亲,是在去换取驯鹿的途中被雷电劈中而死,第一任丈夫拉吉达,就是在寻找丢失的驯鹿的路途中,在马背上睡着被活活冻死。她姑姑依芙琳声音虽然刺耳,却像无法破解的魔咒:“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的跟着你。”这哪里只是叙述者“我”的魔咒,简直是鄂温克族的宿命。
卾温克族人信奉萨满,他们拥有连接天地的力量,萨满的舞蹈和歌声能使疾病痊愈,使灾害平息,他们用神力保护着整个民族的兴旺。1998年初春,一场由两个林业工人吸烟时乱扔烟头引发的大火,铺天盖地席卷而下,身为萨满的浩妮披挂上神衣,手持神鼓,在额尔古纳河畔跳神舞,雷声和闪电交替出现,大雨倾盆而下,山火熄灭了,浩妮却倒在了雨水中,她还没来得及唱完生命里的最后一支神歌。此刻,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浩妮的哽咽,“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曾经相濡以沫的亲人相继遭遇不幸,曾经庞大的家族如今只有寥寥几人,篝火旁的人在不停轮换。尽管如此,女主人公依旧那般坚毅。当其他族人都带着家当下山去到城镇生活,她毅然和孙子安草儿留下来守护这片洁净的土地时,我便相信鄂温克族人的魂灵,也将和这里的驯鹿、树木、河流、月亮和清风一样,生生不息。
作者迟子建的文字似山间清流,流出额尔古纳河自然的和谐美好,流出一个个性格各异的人物形象。读她的文字我像倾听额古尔纳河水的声音,我听到了鄂温克族人对生命的尊重,对大自然的敬畏和面对困难时的勇气。我便也明白,要昂起头来,接受身边的人会不断轮换,也接受生命里的所有悲欢离合。
阅读完这本小说,我静静地坐着,但那让人不厌倦的驯鹿、树木、河流、月亮和清风仍在脑中挥之不去……那篝火旁饱经风霜的叙述老人仿佛不知疲倦,或者她知道她的故事有许多人想听。
迟子建曾三次获得茅盾文学奖,其中《额尔古纳河的右岸》无疑是其著作中影响最大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