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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丨风雪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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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高翔

风雪是风景。

那风,像卷曲的发,从左院墙上翻过来,然后裹挟着厨房烟囱的蓝烟,卷曲着拐进右院的空巷里。那风,像无形的手,一阵阵地按压着溪边那棵柳树,柳树忽而向左边弯,弯,一些枝条就碰到了地面。柳树忽而又向右边弯,弯,枝条在水里不停地狂草着汉字。顺着风,刀片一样的雪,于是就横着飞,扭着飞,旋着飞······在卷风飞雪里远眺,天地是一片苍茫,一眼望不到边。

夜里,听到屋后“咔嚓”一声破裂的脆响,然后是扑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想屋后有一片竹,一定是某根楠竹压破了腰杆,记得2008年那年,也是这样的声音,晨里去看,楠竹被雪压破折了好几根,白白的竹骨森然惊目,裂口边缘锋利得惊心。原本是竹的苦难,却又殃及了鱼池。在楠竹边的那一棵红梅,开得正艳极,却被竹梢硬生生地压断了一半枝丫,断枝歪歪斜斜地插在雪地,梅花瓣跌在雪地,如血滴触目惊心。几根楠竹的青春,也就夭折了;一棵梅树来年的轰轰烈烈的事业,也就黯然失色了。一棵植物,要活过风吹雪压的冬天,磨难总是少不了的。但让人庆幸的是,那棵梅树残着身子还活着,每年风雪里,依然坚韧不屈地开花。

晨里,雪小了,但还在下。屋檐下的衣篙子上,歇着一群麻雀,褐色的羽毛被风吹得忽立忽伏忽扭忽聚,纷乱不堪。它们正歪头歪脑地一会儿看看茫茫飘雪的天空,一会儿看看空寂的原野——连一颗玉米都找不到了,本来就饿肚子,却又遇到风雪天气,如何是好?它们内心凄苦着。忽然麻雀们异常地叫嚷起来,原来发现离它们不远处,散落着些许稻谷。当然,它们凭经验也知道,在谷粒旁边的某一隐蔽处,应该有孩童的弹弓正瞄准着它们。去年的风雪天里,就有一个同伴被弹弓打中了脑袋,一阵抽搐痉挛后,永远离开了它们。这卑微的生灵,在这风雪天里,仅仅只是为了一口饱肚的吃食,却面临着如许凶险的机关陷阱,但是,生存的艰辛,它们又能如何呢?

也是这样的风雪天里,冷风乱窜着,雪飞舞着,一片茫茫。遭贬后的刘长卿,夜宿芙蓉山一贫苦人家,入夜时,忽闻犬吠声声乱,发现在屋外的雪里风里,芙蓉山主人正深一脚浅一脚地疲倦归来——怎么不疲惫呢?这“天寒白屋贫”的人家,为生活奔忙着,在如许的风雪天里才回来!当然,诗人表面在写芙蓉山主人,想一想刘长卿一生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写的他自己?至德三年,刘长卿就被同僚使坏,因钱粮之事下狱,九死一生后,被贬到了潘州南巴。大约在公元773年至公元777年间的一个秋天,一个清凉的秋天里,由于鄂岳观察使吴仲孺想贪污上缴的一批钱粮,但是刘长卿不想同流合污,反被陷害是“犯赃二十万贯”。后因监察御史苗伾明察秋毫,从中斡旋,才幸免死罪,但终究还是被贬谪为睦州司马。在屡次的不幸遭遇中,那同僚的陷害,那朝政中的污浊之气,对于耿直的刘长卿来说,无异于一场场的风雪,但面对风雪,刘长卿又能怎样呢?

70多年前,也是这样的风雪天里,在抗美援朝的长津湖战役时,没有强大重武器和制空权的我中国人民志愿军九兵团,为了进攻美军的陆战一师和第七师,实现收复新兴里、咸兴港等地的目标,遇上了朝鲜半岛五十年一遇的极寒天气——零下三四十摄氏度,而志愿军们穿着的是中国南方的薄棉衣,要想进攻武器装备精良、衣食无忧的美军,只能够昼伏夜出,冒着风雪苦战。特别是九兵团的三个连队——20军59师177团2营6连、20军60师180团1营2连和27军80师242团2营5连,为了阻击敌人后撤,卧在风雪中,不退!不逃!不动!不喊!任寒风吹,任冷雪欺,等着美军到来……然而,美军后撤到来时,这些连队全部成建制地冻死在阵地上了,但埋伏姿势没有变,握钢枪的姿势没有变,这些风雪中的英雄们,用血和生命写下了悲壮之歌!

冬天里,风雪飞舞是一种风景,当人们赏它美丽的一面时,往往淡漠了风雪背后的一些不屈、艰辛,以及悲壮的风景,其实他们是风雪背后的另一风景,是关乎生命的状态与精神的大风景,这风景,苍苍茫茫的,一眼望不到边。

作者:高翔编辑:胡迎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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