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勇

一

我是一个没有都市风景的人

把所有的花都开在山里

只为取悦这里寂寞的石头

和塔林一般的树木

羊蹄一样的叶子，没有蹄声

却把故乡的山头踩踏

端午水着魔，为我的诗歌着色

把一棵棵树，一座座山头抱住

包成祭祀的粽子，虔诚等待

太阳东升，星月西沉

粉红的花朵比太阳灿烂，像繁星密集

夜关门，给一场浩大明亮的花事

一个低调作旧的名字，像古老的村庄

在一架气势恢宏的粉叶羊蹄甲的构图

你可以回想出祖先的神情，同样

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恋人和祖国

二

父亲攀着藤蔓，浓荫如盖

隔着花期，他告诉我，这是夜关门

羊蹄似的叶子开始了哲学似的思考

他用一生取悦土地，取悦故园山水

头颅上的华发，并不亚于一个秋天

挂在胸前的纸牌，压伤过心脏

打在膝盖上的钢钎，硬不过骨头

犁田打耙，背脚榨油，修卧龙水库

英雄迟暮，看懂了满山花开

千里万里，终归故里

他用最后的倔强，收拢自己

夜关门，关上一生的锦绣

拒绝取悦人间

三

山里的太阳走了，会留下花朵和果实

夜里的月亮走了，会捧出晨岚和露水

爷爷和父亲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山一山的羊蹄甲，开出粉红的花

是巨大的遗憾，也是莫名的安慰

一如老屋场上的炊烟，终会飘散

盛极而衰，说的一川水，一山花

说的也是，萍水相逢和青梅竹马的爱情

四

夜关门，叫做粉叶羊蹄甲

夜关门，可以获得日复一日的平安

夜关门，可以获得内心短暂的平静

等真正的长夜来临，拥抱真的温柔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