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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货猪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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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龙生庭 整理:石天元

1959年农历腊月下旬,大雪纷飞,到处是冰雪的世界。莲台山早就白雪皑皑,融入了天际线。花垣县麻栗场乡(后改为镇)溜豆村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人们只能躲在家里,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围着火塘烤火。本来他们中的许多人前些天还在莲台山上挖蕨根、葛根,但现在不行了。厚厚的积雪把山头覆盖得严严实实。山上的草树也都挂上了冰凌,成了玉树琼枝。连上山的道路也被冰雪所封,无法行走……

马上要过年了,要是在以往,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火坑上方,已经挂上了腌肉,在熏制过年的腊肉了。但那年,无论谁家火坑上方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挂。猪肉,没有;牛肉,没有;干鱼,也没有。因为,家家户户都没有喂猪,更因为人都没有粮食吃,哪来的饲料喂猪?!当然,生产队集体还是喂了几头猪的。但是,因为同样缺乏粮食,那些猪又小又瘦。

柔哲生产队的社员们早就商量好了,把那头老了不下崽的猪娘宰了,分肉过年。这是柔哲生产队唯一能够杀来分肉的猪源了。牛是生产队里重要的生产力,除非生了病的,否则是绝对不能杀的。队里的那些牛虽然都很瘦削,但没有生病,想吃牛肉,没门。羊没有。所以大家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头老母猪身上。那头老母猪被关在生产队炊事员家的猪圈里,平时由炊事员负责喂养。炊事员喂猪由生产队记工分。

杀猪的地点就安排在炊事员家里。听说生产队要杀猪,社员们都来现场看热闹。这毕竟是生产队的一件好事,且好多人好久没有闻到肉香了。

那头老母猪被赶出猪圈,哼哼唧唧地来到院场里。只见,它步履蹒跚,眼睛凹陷,肚皮下垂,头几乎擦到了地面。社员们一看,都说这猪瘦得连走路都走不动,只怕吹阵风都会把它吹倒。苗族人有个习俗,由于母猪产了不少的猪崽,为主家带来了不少的财富,所以,到“豚老珠黄”,要它作出更大贡献的时候,要举办一个特别的仪式。但那天,杀的是生产队的老母猪,所以这个程序就被免除了。几个社员走上前,揪耳擒腿抓尾巴,将其抬到门板上牢牢摁住,屠夫则看准时机,对着猪脖子就是一刀,顿时鲜血喷薄而出,流入一个木盆之中。那母猪蹦跶了几下,转眼就无法动弹了。众人于是把那母猪放入一个大的槽盆之中,浇上热水,七脚八手地褪毛。然后,开膛破肚,砍边下腿,分割过秤。本来按苗族的传统习俗,谁家杀了猪,要把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请来吃刨汤肉。但那天,杀的是生产队的猪,况且也就一头猪,在多月不见肉的情况下,社员们似乎都不在乎这是猪娘肉了,对其皮厚肉质差也不计较了。没有谁家表态说不要猪娘肉,于是就按照户口登记的人数平均分配。

那母猪连肉带骨一百二十来斤,全队两百来号人,人均可以分到半斤左右的肉。但具体如何分割,可难为了操刀的屠夫。要做到公平,那就意味着,肥肉、瘦肉、肠肝、上肺、猪头、猪脚等都要均分,不能全把猪脚给谁家,也不能把猪肠都给另一家。结果,屠夫只好把猪肠切成若干小段,把猪肝也分成若干小片,把猪脚剁成若干小块,搭配在猪肉之中过秤。到头来,每户分到的猪肉显得十分零碎,人口多的家庭可以分到三四斤,有的家庭只有一个人,社员们都同意给这些特殊的家庭多分一份,这也体现了社会主义集体大家庭的关怀。

分到猪肉之后,许多家庭立即加工炒食一部分,体味那久违的肉香味。另一部则留到了过年那天。就这样,那年除夕,家家户户都有肉吃,算是过了一个好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田土分到了各家各户,再加上风调雨顺,村民们丰衣足食。村里家家户户都喂了大肥猪,每年一到农历腊月就开始杀年猪,一家接一家轮流着来,村民们轮番吃刨汤肉,好不痛快。家家户户火坑上方挂满了腊肉,熏得油黑发亮的,一幅丰收的好年景。就这样,杀猪娘过年成为不再上演的往事,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滋润。

作者:龙生庭 石天元编辑:胡迎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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