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凿在石头上的印记 2024年05月29日

伍岩生

苏麻河涓涓而下,在青龙潭打了个回旋,又奔忙而去。就在这青龙潭河岸上,一块如雄狮、似卧虎的巨大天然红石,窘态地熟睡在此。而在红石块的“头部”,人为的凿了一似门洞的凹穴。远远望去,极不协调的嵌在那里,酷似残陷的眼眶。

苏麻河与其说是条河,倒不如称之为溪或沟,当年吴天半情急之时,一跳从这边河跃到了对面的岸。

苏麻河,位于凤凰县腊尔山镇。境内地势平坦,由于地壳的隆起,形成典型的台地,海拔在700—1000米之间,境内最高峰位于与贵州交界处的腊尔山,海拔为1059米。乌巢河、苏麻河、油麻河贯穿全境,其中苏麻河流入贵州松桃境内,油麻河为龙塘河的源头,在廖家桥镇都力境内与乌巢河汇合为凤凰古城母亲河——沱江。

腊尔山边陲苗乡台地,被清王朝称之为“生苗”和“匪患”之区。因在清王朝统治之期,生活在那里的苗民同胞,饱受欺压,为了生存,苗民同胞奋起反抗,他们组织义军,揭竿起义,与封建王朝做殊死的斗争,最为有名的一次反清起义为“乾嘉苗民起义”。

乾嘉苗民起义爆发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直至嘉庆十二年(1807年),因这次起义发生在清代乾隆、嘉庆之交,故史称“乾嘉苗民起义”。

乾隆六十年(1795年)初,凤凰厅腊尔山苏麻河寨的吴天半与永绥厅、松桃厅、乾州厅苗族首领石三保、石柳邓及吴八月等聚集于凤凰厅鸭堡寨吴陇登家中,共同商讨起兵反抗。他们提出“驱逐客民,夺还苗地”的口号,发动了乾嘉苗民起义。

清政府委派他的心腹大将福康安,副帅和琳,率领云、贵、川、两湖、两广七省十八万兵力进剿。吴天半不惧敌顽,率领腊尔山地苗民义军,坚守苏麻河、乌巢河、天星山等据点,依据峭壁密林、石卡壕沟、深山溶洞等有利地形,与清军激战。同时,率兵参加雅酉之战,驰援石柳邓围攻贵州正大营,同吴八月合攻凤凰厅城等,使敌闻风丧胆。

福康安、和琳两位股肱重臣也真没有辜负皇上重托,平复了起义。但是,也就在这次镇压苗民起义中,他们双双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暴亡平民战场,葬身湘西。

乾嘉苗民起义是历史上苗民起义反抗清王朝的民族压迫和封建统治的斗争,前后历时十二载,兵达二十余万,波及湘、黔、川三省六府十三厅,牵动七省十八万清兵。

一个寨能傍上一条河,那是这个寨的灵性,一条河能穿寨而过,那是这条河的荣幸。在山与山之间,常年流淌着一条小河,山脚下,依河傍山建有60几户人家。这条河便是苏麻河,这个寨依河而名为苏麻河寨。

苏麻河寨,便是乾嘉苗民起义重要领导人之一吴天半的故乡。

吴天半(1772年—1796年),苗族,生性刚毅,聪明灵活,长得虎背熊腰,臂力超群,从小随师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好打抱不平,在临近村里享有一定的威望,更有一定的号召力。揭竿起义后,凭借他杰出的领导能力和义军骁勇善战、不畏牺牲、英勇杀敌的气概,震慑了清王朝的统治,令乾隆皇帝昼不思茶,夜不能寝。乾隆皇帝曾下“谕旨”曰:吴天半恶贯满盈,神人共愤,要隐诛其魄。

走进苏麻河寨子,苏麻河静静地流淌着,河边上,一口古井,一年四季冒着清澈的泉水,哺育着寨中的苗民子孙。于古井相距30米处,一处残垣断壁,石板古院,静默地风烛残年般独守寨落。走近院落,只见一块块精雕细凿的青石块非常讲究地砌成约1.5米高的院墙“基墙”,在“基墙”的上方,皆由每一块高约1.2米、宽约1米的青石板立成墙面,石缝中依稀可见淡白的填缝物。石板铺就的院路巷道,把各家各户连接起来,伴随着村前的河道延伸到村寨的尽头。

沿着这细小如沟的小河岸,行走约50米,文头所述的红石即在路边,对面还有一块略小一点的红石,与之天然摆放成一个45度的锐角,锐角口正对着青龙潭,角内现为村民们的菜地。

为何要在此大石块上凿一凹穴呢?

据村民介绍,这里是吴天半的故乡,更是起义的核心地区。清王朝调集军队征剿苗民义军,在苏麻河曾发生了最血腥、最惨烈、最重要的一次战斗。清军兵分四路,把村寨围了个水泄不通,通过几天几夜的血腥奋战,苗民义军弹尽粮绝,防线被攻破后,清军把整个村寨烧得精光,没来得及逃走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被杀,义军、平民共死亡2000多人。

吴天半跃过苏麻河后,逃离村寨,沿着河边小道往下跑,眼看就要被清军追上,机灵的他一头扎进了青龙潭,然后又悄悄地在潭的尾部,沿一田间流水沟逃往后坡的深山。清兵们亲眼看到吴天半跳进青龙潭,一直没看见他露出水面,认为潭中有溶洞或可藏身的夹层等,就日夜守在潭边,为了方便点油灯,清军便在潭岸边的红石块上凿了如此这般的凹穴,用作灯台。

逃脱后的吴天半,又组织义军,与清军展开战斗,终因寡不敌众,在从鸭堡寨退至高都寨途中,陷入清军重围,吴天半不幸被俘。后被押解北京,嘉庆元年(1796年)七月惨遭杀害,时年24岁。

荒野中,巨石依然,岁月里,灯台仍旧。它被后人们常常视为一位永恒而坚韧的“老者”,用他残疾的身躯,见证着血雨腥风,用他不计前嫌的情怀,为苗疆儿女谱写一曲曲博大豪情的诗篇。

苏麻河一路欢歌,青龙潭畔,几位垂钓者悠闲地享受着这明媚的阳光、原野的芳香、舒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