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红

闲暇，带母亲到名品中心买新衣，她老人家精挑细选，一点也不含糊。上衣一定要翻领五粒扣，特别是试穿裤子，90多岁的她会夸张地下蹲、站起，再下蹲、再站起。试完满意后，她会眯着眼睛把裤子翻转过来，细细地看缝线的针脚……此时，我和儿子静静站在一边，笑靥如花地着看老人家宛如孩童般极其认真地抚摸挑选，直到她心满意足。

母亲一生极为讲究，哪怕以前在学校后山干农活，她出门都会再洗一把脸，头发梳得光溜溜，衣角拉得平平整整的，惹得急性子的父亲经常在门口等得跳脚。记得以前她帮忙带娃时，冬天洗衣，没有洗衣机甩干，母亲晒衣服时，总会把衣服拿着一件件地追太阳，追通透的风，以便快速地干爽，我们晚辈经常揶揄她，她却理直气壮——衣服一天就干，事情一次性干完，多好！

再后来，我渐渐理解了母亲，她老人家做事细心，除非不做，要做就做得像模像样。每次从老家过来，母亲都会把鸡蛋一个一个地放在剖开的大塑料油壶里，把豆角干、辣椒干、地瓜粉装进不同形状的塑料袋里，不要其他人插手。每每这时，我们就只好在一边候着。母亲精细了一辈子，我们不忍心催促她。

前些日子清晨，儿子赶着上班，我匆匆忙忙赶去市场买菜。一个老奶奶的摊位就剩下两把青菜和三个西红柿，我全部买下，心想让她也可以早一些回去。谁知老奶奶却拿起青菜，帮我把青菜边缘的一点黄叶子一一摘掉。那一刻，我站立在她的摊位前，看她慢条斯理地收拾菜叶，想起了母亲。

心下杳然，我可以放慢速度等，等母亲一点点老变。我可以放慢速度等，等老奶奶把菜收拾清楚。有一天，我也终将变老，也需要有人陪伴，慢慢等我，像极了那首赵咏华的歌《最浪漫的事》，和叶芝的诗《当你老了》。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嗅到芬芳的终点，只在于始终对亲情，打开感恩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