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43-0003 湘西团结报社出版广告热线:8518919订阅热线:8518693






2017年11月12日

湘西人的家常菜以爆炒为主,简单、方便,要想蒸、炖、煮、炸这些看着就吞口水的大菜,要等年节才行。除了年节,还有一个能够吃到这些菜的日子:大小酒席。

湘西农村的酒席十分的实在:大碗的肉,大碗的菜。酒席上,丰简随主家,少则七八个菜,多则十二道菜,菜单各不相同,做法也多变,只有被家乡人称为坨坨肉的红烧肉是唯一不变的。到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酒席上又多了很多新的菜式,如甲鱼、虾等,而小时候爱吃的米粉,已经多年不再出现。唯一不变的,和不可缺少的,就是那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依然在人声鼎沸的酒席餐桌上冒着热气,泛着油光。而且依然“朴实”:没有鸡蛋、千张,没有海带,只有实打实的肉。湘西的红烧肉,也不叫红烧肉,而是以外形出发,非常形象的取名为坨坨肉。

记忆中,父亲是老家大小酒席的大厨之一。红烧肉对他而言,简简单单,轻而易举。将三肥两精五花肉留下来,烧皮去毛,洗净,切成三厘米左右的肉方。锅里放白糖,炒成酱色,用来给红烧肉上色。炒糖色是个技术活,大灶台上火候、时间、分量都难以把握,这是父亲做红烧肉味道的秘诀。有人用酱油代替,味道不够醇厚,不如糖色浓郁。

在院子里临时架起锅灶,大块的柴火把灶膛烧得通红,二三厘米见方的五花肉倒入锅中,翻炒出油,加入姜片、蒜头、桂皮、八角、草果等大料。继续翻炒,五花肉在油锅中滋滋作响,收缩成团,大料的香气在时间和高温的催化下与肉融合。肉熟了,从内到外都是浓油赤酱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幸福和满足。幸福之外,油锅随时都有可能爆出一朵油花,让望着铁锅的孩子和当了多年大厨的父亲一起跳着躲开。

父亲的红烧肉,在烹制的过程中不放汤,全靠五花肉自身的油脂,锁住肉中的水分,逼走多余的油脂,增加香气。如有加上柑橘叶缓解油腻,那么这红烧肉就堪称完美了。这样制作而成的红烧肉,没有水分和其他容易变质的配料,成品在油脂的浸泡中久存不坏。通常,酒席上剩下的红烧肉会被主人分给亲戚,或者是留着自家食用。酒席过后,在汤面中加上一勺红烧肉,成为一道红烧肉面,又是另一种美味。

父亲做菜食材、配料都没有固定的标准,最大的秘诀就是“菜多多放点,菜少少放点”,一切全凭“手感”和“眼力”,做红烧肉也是如此。虽然红烧肉调味只能凭借“眼力”,幸好软糯程度还是有可以参考的对象:一看肉皮和和瘦肉之间的肥肉,当肥肉已经明显缩小;二看用筷子轻轻碰触,能够感觉出肉皮的软糯,还带着弹性。如果实在放心不下,那就从热锅中挑出一个,忍住烫,丢进嘴里,既可以尝试味道,又可以试出软糯程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提前一饱口福。

酒席上的红烧肉难得吃上一次,外出读书,食堂油淋茄子、青椒焖芋头都是我的最爱,但是久了还是怀念大块的红烧肉。特别是,几个月下来心灵和肠胃经过了半年食堂菜的“洗礼”,极度渴望得到一顿油脂的“滋润”,一碗泛着油光的红烧肉使其他菜肴黯然失色,而我的味觉和心灵都在一道红烧肉中得到满足。我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红烧肉,如甜的,如加了海带或者千张,但还是与父亲的红烧肉不同,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我家的每一个人都熟知红烧肉每一道工序,却无人敢轻易动手。因为即便做了,味道也相差十万八千里,十分不如意。在家中的这道菜仍然由父亲掌勺。

在家做红烧肉,是由母亲去市场上挑选“上好”的五花肉。然而,母亲选的肉,根据当天肉行的行情和母亲的心情,质量浮动不定。好在父亲有多年的实战经验,手艺“出神入化”,既能锦上添花,更能妙手回春。质量参差不齐的五花肉经过父亲的点化,吃上一块,混合了姜蒜辣椒的油脂在嘴里爆开,肥肉香糯而不油腻,肉皮弹牙而又不粘口,瘦肉焦香而不干枯。

深秋,寒意来袭,父亲又做了 一锅回锅肉,当油脂在口中散开,身体周围像是形成了一个结界,挡住了呼呼的秋风。

--> 2017-11-12 1 1 团结报 c1044.html 1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