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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1日

在泸溪上堡碰撞“早蜜”

奉荣梅

从长沙到湘西泸溪,350公里路程,一路高速,下午四点才启程,晚上八点多即到达县城白沙镇。其实,我十几年前就到过泸溪,那时行囊里装着沈从文的《湘行散记》《湘行书简》,按图索骥,去寻觅沅水的号子、辰河高腔与神秘的湘西风情,一路在山路中颠簸辗转七八个小时。此番去泸溪,是应一位朋友邀约,她说,泸溪是中国椪柑之乡,有种新品种“早蜜”, 一种口感甘甜的特别椪柑。

次日一早,驱车前往距县城十余公里的武溪镇上堡村,那里是“早蜜”的酝酿地。当车停在峒河边一个山脚时,漫山遍野的橘树,张灯结彩,金灿灿的果实炫耀着丰产的喜悦,见那种阵式,屈原的《橘颂》不由冒了出来:“后皇嘉树,橘徕服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车往山的深处爬行,停车处被更浓密的橘林环拥。两座山头都被橘林占领,黄澄澄的橘子几乎将绿叶覆盖,空气里都是橘子成熟的清香。而更让我们惊呼的是,在青黄杂糅色彩烂漫的尽头,是一条清亮如带的河,有褐色的屋顶、有烟树、有沙洲,对面的山形更是高大,森林密布,绿色琉璃瓦在山顶隐约,大桥横跨山壑。

陪同的当地作家姚传笑指点对面的那一线层峦叠嶂,说那是省级自然保护区天桥山,隐藏着绝壁天桥、千年银杏、山溪瀑布、大峡谷,以及诸多庙堂,佛道合一。

山脚就是峒河,沙洲与沿河两岸是湿地公园。眺望武溪老城,四面是山,河水将山劈开,沅水与峒河交汇。现在的武溪人口比新城人口多,商铺林立,已经成了工业园。

我想到了沈从文笔下的《到泸溪》《泸溪黄昏》《泸溪·浦市·箱子岩》。他当年的小船停泊处,即是山脚下的老县城武溪镇,泊在离城还有一里多的地方。他笔下的黄昏是动人的:“这城恰当日落处,故这时城墙同城楼明明朗朗的轮廓,为夕阳落处的黄天衬出。满河是橹歌浮着!……唉,好一个圣境!”而我十几年前在武溪街头寻觅江西人经营的布铺、窄巷里石板路寂寞的钉鞋声时,已看不到沈从文笔下的城墙城楼,河口长年停泊的黑色小船与满河浮动的橹歌也不见踪影,只见一些烟囱和厂房,那些弄船者——短小精悍的花帕苗和白面秀气又善于唱歌的所里人,都成了工人和看店铺的生意人模样。

那些“短小精悍的花帕苗”,如今也成了椪柑的栽种者。果树边竖立有“椪柑示范园”的牌子,是300多户农户的合作社,一万多亩的椪柑基地。从一位果农口里,我知道了这里的椪柑叫“早蜜”,与别处椪柑不同之处,是蜜橘与椪柑嫁接改良的新品种,兼有蜜橘的甜,椪柑的耐储运,在蜜橘下树与普通椪柑上市之间一个月的空档时成熟。果园里有滴灌、机电井眼、蓄水池、混凝土机耕道、输变电线路、轨道运输系统等现代配套设施,都是政府无偿扶持,农民收入逐年增收。

我曾见过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的“苗族挑花”,泸溪本地又称“数纱”。觉得上堡的果农们也是在山上进行一种“挑花”行为艺术。两座山岭间,浓密的椪柑树,一片金灿灿的,以黄色为主色,以绿色为衬底,飞针走线,以原始的密经疏纬,构图对称,高低错落,富于变化 ,把满山遍野挑出浑厚饱满的图画。

这满山满岭的“椪柑挑花”,不仅好看,还诱惑着我们迫不及待地钻进橘林,与“早蜜”们亲密接触,合影、采摘、品尝。轻松剥开脆硬的“早蜜”皮,芬芳无比,当紧实的橘肉入口,浓厚清甜的汁液入喉时,我才体会到“早蜜”这个名字的真实内涵——蜜橘与椪柑碰撞出生命的火花,将蜜橘甜蜜的基因根植于椪柑的内心。

白沙镇许多与屈原相关的建筑,如涉江楼、橘颂广场、橘颂塔,当地人称,《橘颂》《涉江》都写于泸溪,这是存有争议的说法。不过,泸溪蜜橘、特别是椪柑的知名度早就名声在外,据说还是历代贡品。屈原当年停驻白沙镇时,他应当也品尝过当地百姓家种的橘子,这就足矣。

是夜,沅水中游的标志性建筑涉江楼,五层楼阁华灯竞放,歇山重檐,飞檐翘首,瞻亭水榭左右护卫,廊腰缦回,梁栿纵横。武溪镇年轻的党委书记邓建军陪同我们一起登临涉江楼,品茗闲话。邓书记缓缓地说起他在千亩“早蜜”种植推广中,那些不理解造成的矛盾摩擦,以及百姓尝到甜头后积极推动的“甜蜜事业”。“早蜜”的故事,随着他疲惫中透出坚忍的低沉声音,从阁楼洒向空旷的沅江……

眺望沅江,除了一边是夜色,一边是灯火,氤氲的水汽盈面,仿佛推拥着泸溪各种神奇的非物质文化、盘瓠辛女爱情传说、屈原与枉渚情结、沈从文笔下箱子岩的神秘,往楼阁里挤来。茶台上一盘金黄的椪柑,在灯光下放亮,剥开橙黄硬朗的橘皮,那早被屈原《橘颂》浸透的浓浓橘香弥漫鼻口,一种楚音在楼阁立体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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