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流
在我小时,奶奶从乡里进城来带我。城里没有她熟悉的乡里乡亲,也没有不出门在院子里一喊嗓子就能交谈的亲朋妯娌。于是,奶奶就醉心于厨房,每天换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
每当奶奶精心侍候的辣椒熟了,她就把辣椒摘下来,洗净后在太阳底下暴晒。晒干后,再擂成碎末,菜油烧得烫烫的,一勺倒进磨好的辣椒粉里,滋啦一声,辣椒火辣辣的香味就立马飘散开来经久不散,让你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流。可是,就是这种强势的香气,让你被辣得形象全无,也依旧欲罢不能。这再配上奶奶在冬季炉火上炖的豆腐五花肉,让你想起那滋味,便抑制不住的口水直流。
冬日的风呼啸而过,刮得窗户上的玻璃颤颤巍巍的,厨房里豆子和肉经过时间的磨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清香,汤底在红红的炉火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一直沸腾到父母回家。这时,从奶奶做的辣椒盆里舀出几勺,放进小碗,加点盐、酱油、醋,仔细拌匀,往饭碗里装点,再从锅里盛点菜,豆腐和肉都沾点辣椒吃,一口下去,保管你眼泪下来,但你的筷子绝对是不会停的。就是简单的豆腐、五花肉配点辣椒,让父母忙碌一天的身心得到了满足,奶奶望着空空的锅底,满意地整理厨房去了。
有奶奶在的日子,家里的厨房一直都是烟火不熄、香味不止。学业逐渐忙碌的我,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无论何时回家,奶奶在的厨房都是温暖和热闹的,简单的食材,我依旧吃得有滋有味。
老妈的厨房,简单来说,就是肉香味浓郁。只要是老妈在厨房当家,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逢年过节,我家的厨房里是各种肉香乱窜:香菇炖鸡香气浓郁,仔姜鸭软糯红艳,糯米丸子个大体白,猪蹄萝卜甜香Q弹,梅菜扣肉热气腾腾,再有酸辣肚片、爆炒鸡鸭胗肝,各类菌菇蛋卷汤,一家人吃得油光发亮。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老妈炖的猪蹄。我们家一周里最少有一餐是炖猪蹄。经过高压锅的熬制,胶原蛋白全部出来了,一块能顶我一个拳头,胃口小的吃一块就饱了。我一直吵嚷着减肥,对老妈爱做肉菜多有抵触,但外出求学几年,才发现,外面再精致的美食,也比不上家里浓浓的肉香。
丈夫在结婚前是个厨房小白。刚认识时,一度以为他是一个出的厅堂入得厨房的能手,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朋友聚餐,他主动要求掌厨。一把菜市场买来的青菜,在他绣花针般的慢工细活下洗得干干净净,准备下锅。灶台上没放油的锅已经烧得冒烟,他才准备把青菜往锅里倒,在我目瞪口呆的及时制止下,才没有将那把他费尽心力洗的青菜浪费掉。看到此种架势,实在不敢让他进厨房了。但孺子好学,为了证明他并非一个饭来张口的公子哥,他自己制备了各种下厨工具,开始霸占了家里厨房的主导权。一开始,好好的西红柿、鸡蛋,经过他的烹制,都能吃出食物腐臭的味道;他最爱的西兰花,在朋友聚餐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调侃的笑点;新入手的烤箱被他实验了炭烤鸡翅;如此种种打击下,他依旧乐此不疲,越挫越勇。在终于成功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蒜香排骨、香煎巴沙鱼排后,他宣布我成为他的厨房小工,专职切菜洗菜打下手,好让他充分发挥其主厨的能力。至此,我家厨房时常是锅碗瓢盆一起奏响、油锅自带嚎叫配乐;为了匹配其大厨手艺,设备是更新换代,逐步完善。主厨也乐在其中,厨房里的烟火味是日益浓郁。
在这种吵吵闹闹的烟火厨房里,宝宝长大了,开始搬起她的小凳子,站在砧板前各种蹂躏食材,场面时常失控,但全家都乐此不疲。在这有味的厨房里,过着有滋味的生活,我想这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