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红

寒冬来袭，每天说晚安之前，洗个热水澡是个不二之选。如今花洒一开，洗澡轻松搞定。但是，在我们这些“60后”的韶华时光中，洗澡是件麻烦透顶的事。

30年前，乡下老家，很多人家中没有浴室，更别说浴霸这么温暖的事物了。秋冬时节，一般按照惯例，每周洗头洗澡一次。先用土灶烧一灶锅的热水，在外间洗头后，再把澡盆搬到卧室里，将热水注入澡盆。冬日室内室外一样冷，哆哆嗦嗦清洗完毕，还要倒水和拖地，每洗一次澡，都很“艰难”。

儿时被父亲打得最惨的一次，就是洗头洗澡之事。当时我约莫5岁，不知怎么回事闹情绪，就是不愿仰躺在父亲腿上洗头发，母亲急火攻心，用竹鞭狂抽，抽得我四肢红痕道道，过了30年依然印象深刻。

那时，临近春节前的洗澡，绝对堪称大事。母亲会提前和在公交公司上班的亲人打好招呼，让她买好澡票。家里几个小孩“组团”去公司的大澡堂洗澡。澡堂里热气升腾，热水狂冲，大家从头到脚拼命搓，感觉要把旧年的污垢彻底清除才作罢。

1980年前后，我们家盖起了新房，父亲利用楼梯下的空间挤出了一个狭小的卫生间，才算彻底解决了一家老小的沐浴问题。而还没盖新房的左邻右舍，冬日未到，就经常到我家来“蹭澡”。

1984年，我考入大学，洗澡再次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件大事。当时洗澡有两种方式。其一，买开水，到每一层楼的公共水房洗澡。通常是买2瓶开水，再兑冷水，水房四面透风，洗得超级憋屈。其二，到学校的公共澡堂洗澡。对南方人而言，迈进澡堂与很多胸袒露乳的同学“赤诚相对”，绝对需要勇气。偶尔遇上豪迈的妹子，热气蒸腾中对方还会提议互相搓背，火热畅聊各类八卦。那时的我只能羞怯摇头，热水再诱人，也只求“速战速决”。我常跑去附近亲朋好友家“蹭澡”。拥有私密的空间，奔腾不息的热水，从头到脚清洗沐浴，心无挂碍，真是幸福！

后来，看到一位到边疆支教的学妹在微博中写道:极度干旱的大西北，每周特意从乡下坐车去县城的宾馆洗头沐浴。我非常理解，这绝对不是玩奢侈，因为洗澡确实是注重过程修炼的大事。

笔者看书偶得，大文豪苏轼竟然是公共澡堂的粉丝。他在公共澡堂沐浴后身心畅快，诗兴大发，专门写了二首《如梦令》记述沐浴的感受。其一云：“水垢何曾相爱，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其二云:“自净方能净彼，我自汗流呀气。寄语澡浴人，且共肉身游戏。但洗，但洗，俯为人间一切。”每每回想，不免笑从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