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传笑 图/唐正海
地处沅水中游西岸的浦市古镇,位于武陵山脉南麓向雪峰山脉西端过渡的中间一条宽窄不一的峡谷地带,西南与云贵高原东部相距不足百里。地图上看,它正处在神秘莫测、贯穿世界四大文明古国的地球北纬30°地区。这里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山水旖旎,风光绮丽。这块因地壳变化与水流冲击双重作用而成,方圆四五十平方公里的山谷盆地,物华天宝,自古以来旱涝保收,百姓富庶。它不仅是泸溪,甚至是大湘西的粮仓,早在三四百年前,因其水路发达,这里还是整个沅水流域乃至中国大西南重要的物资集散地——浦市大码头,沅江著名的四大码头〔包括上游的洪江码头,中游的辰州(沅陵)码头、下游的常德码头〕之一。
距今约六七千年前的大溪文化时期,浦市就有了人类活动。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浦市城北沅水河边的下湾出土的旧石器时代的石斧、石刀、石佩就充分证明了浦市的“古老”,它比龙山里耶、花垣茶峒、永顺王村等其他湘西名镇均早“出生”了几千年。还有上世纪九十年代发现的浦市城南的桐木垅春秋及汉代古墓群,距今也有两千多年历史,从其出土的青铜剑、玉器、陶器来看,那时的浦市地区,社会文明已达到相当程度。据民族人类学家调查和考古学家考证,浦市地区的原住民曾为苗族、瑶族和畲族,也就是《搜神记》和《后汉书》中传说的为高辛帝拿掉犬戎首级的盘瓠将军后人。浦市城西方圆几十里,至今还留有许多瑶族人墓葬,浦市当地人叫它“瑶人坟”。
苗族、瑶族和畲族,在远古时期,都叫“蛮夷”或“南蛮”。 中国历史上几次人口大迁移,江西填湖南,湖广填四川,加之古代封建统治者历来歧视 “蛮夷”等少数民族,为加强和扩展中央集权,开疆拓土,对其实施“驱赶”或“隔离”政策,将浦市地区原住民赶出浦市,遣往更封闭更遥远的西南贵州云南等地,并屯兵驻防。特别是南宋岳飞偏将谭子兴谭千户驻防浦市后,作为沅水中游的重要军事码头和物资集散地,这里水上交通发达,商贾云集,便慢慢演变成为一个多民族杂居的移民古镇。其中,又以“江西老俵”居多。这些,如今,从浦市城里规模较大、保存较好的浦市“江西会馆”(又叫“万寿宫”)、姚家大院及绣楼、周家大院、李家镖局、吉家大院及吉家祠堂、姚家祠堂等浦市著名明清建筑的江西风格,可窥一斑。
浦市古镇在600多年前的明初就已设镇,一直隶属于当时的沅陵辰州府直接管辖。直到民国三年,才正式划入泸溪县版图。
浦市东临沅水,“一江春水”却不是向东,而是南来北去。浦市东部面朝雪峰山脉,西靠武陵群峦。山,知道名字的,浦市城西由北往南走向,依次有入云山、五斤坡、凤凰山、代朝山。其中,代朝山是浦市地区最高峰。入云山在浦市城北,浦市有名的下庵、中庵、水星阁、文昌阁、黑龙庙都曾在此,明清时期,这里是浦市地区有名的儒释道文化庙乡之地。解放后以水星阁、文昌阁为基础建起了县立第二中学。上世纪八十年代,二中被浦市化工总厂征用,搬迁至浦市城南的罗家村。改革开放后期工业转型,浦市化工总厂也关闭了。
五斤坡海拔五百多米,比入云山高些,山势也比入云山陡些。五斤坡磷矿石储藏丰富,且品位较高,是原浦市化工总厂的主要矿山。关于五斤坡名字的由来,传说颇有点意思,彰显了浦市人的聪明睿智与博大胸襟。
传说,五斤坡是一个名叫“瑶山佬”的瑶族首领用杆秤称出来的。浦市民间流传,一个地方的土越重,风水就越好。当时,浦市人的老祖宗——“瑶山佬”从五斤坡山上抓了一把土,一称,五斤重,是附近地区最重的,便决定在此定居了。高兴之际,与族群一起耍玩,酣醉之后,眼花缭乱,错把秤杆、秤砣当玩具,一用力,把秤砣丢在了浦市北面七十里外泸溪武溪镇的沅水之东,就成了现在的“秤砣山”;把秤杆甩到百里之外的现在的泸溪兴隆场巴斗山南麓的凤凰竿子坪,就有了现在的凤凰县“竿子坪”乡。
再往南,就是浦市有名的凤凰山了。从浦市起步,走达岚、永兴场、兴隆场,经凤凰到贵州,再到云南,长达数百里的浦市千年古驿道,绕凤凰山的山脚西行而过。从浦市城区往西南到代朝山脚下的高山坪村那段古驿道,长约十多华里,如今还保存完好。它由一块块海蓝或浅灰色天然青石板铺就,道路约成年人双手两侧伸直一般宽,光亮平整,从不打滑。驿道两侧,山高林密,泉水淙淙,滴水瀑布有时叮咚轻吟浅唱,有时哗哗倾盆而下。这里春天鸟语花香,夏天凉爽幽静,秋天野果满山,冬天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凤凰山有两景,这里非得说说不可。一是山脚的羊脚坪,二是周围山形的“龙凤狮象”自然景观。
羊脚坪四面环山,中间一块盆地,有十几个篮球场那么大。羊脚坪中间有座风雨亭,由高山坪村唐氏家族建于清代中期,民国元年重新维修,已有三百多年历史。至于羊脚坪地名的由来,颇为奇特。在羊脚坪的东南角,有一块整体下陷的地块,这块地的形状神似一个巨大的羊脚形状,于是,过往山民就叫它“羊脚坪”了。
羊脚坪的北边有座小山,小山的西南山脚有一排自下而上,由小到大的白色大理石,层级而上,酷似一大型爬行动物的尾椎骨形状,当地老百姓叫它“龙形山”。这就是凤凰山“龙尾”的由来。在羊脚坪的东南有一个圆圆的石灰岩洞,洞子不深,但洞口圆得就像一个大型四脚动物的臀部,洞口四周的石头形状就像其臀部肌肉,圆而鼓起,且特别光滑,这就是羊脚 坪“狮臀”的由来。站在龙尾山上往羊角坪的东南望去,一条山梁平整宽阔,东部一排光滑的石灰石自上而下,由大变小,似一巨大象鼻,正伸向羊脚坪下面的猫耳洞溪饮水一般,甚是奇特,这便是凤凰山“象身”的由来。
讲完了“龙尾”“狮臀”“象身”,让我们再回过头来,聊聊凤凰山。
羊脚坪的正西就是凤凰山,凤凰山海拔略高于五斤坡,大约六百米左右吧。它为啥叫凤凰山呢?因为,站在羊角坪东边山顶向凤凰山看去,凤凰山有三道坡梁,中间的坡梁隆起,坡顶也最高,像只巨鸟的背脊,左右两道略矮,像两只巨大的翅膀,簇拥着中间稍稍隆起的坡梁,远远看去,胜似一巨鸟,面朝西南方向,正欲展翅起飞的架势,动感极强,望形生义,求吉祥如意,浦市当地百姓就叫它“凤凰山”了。
凤凰山顶至今还留有寺庙遗址,一些古建筑墙基也隐约可见,传说明清时期甚至更早,山上曾是个不小的村落。如今,凤凰山脚下,还有不少古墓,但却都已被盗掘殆尽,只剩下一座座凸起的石堆或土包了……作为浦市人,每每经过这里,我总有些像走进了圆明园的感觉!
从凤凰山再往南十里,就是浦市地区的最高峰——代朝山。代朝山海拔七百多米,浦市当地人也叫它“大头山”,是浦市地区的名山,也是泸溪县境内的第三大高峰。山顶的真武大殿曾声名远播。浦市地区民间三月初六还有“抬黑龙”习俗,崇拜英雄和忠臣。
代朝山地名的由来,也颇有点意思。传说,南宋岳飞偏将谭子兴谭千户在洞庭湖镇压钟相杨幺农民军胜利后,奉命率军驻扎浦市,先住浦口(现浦市沅江东面的辰溪县孝坪镇八家弄村),后移师现浦市城南浦溪村,继而扩军,大搞浦市的开发建设,形成了现在的浦市城区。后来,朝廷奖赏其镇压农民军以及驻扎浦市汉苗边关有功,豁免其去临安(现杭州)朝廷朝拜的车马劳顿,允许其在大头山顶峰设坛,每天遥拜皇上,大头山也因此而得名,叫“代朝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