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耀邦

我和张忠献老师之间，是平淡如水的交往。我们见面，他叫我“小宋”，我称他“张老”。张老是边城镇茶峒街上人，家临白水河而居，门口不远处就是风景秀丽的翠翠岛。不久前一个晚霞斑斓的黄昏，我在边城茶峒的朋友家偶遇张老。他凑近我轻声说：“我要送你一本书！”接着转身回家，十几分钟后，他取来了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小桥人家·下部》（团结出版社于2017年12月出版）。张老嘱我抽空看一下，并一定要我提一点意见。

那热情，那期待，我却之不恭，连忙应承 “一定一定”。可是后来我就感到压力山大。因为张老已是87岁高龄的老作家。在他面前，无论什么方面，我都属于“小字辈”。我一个“小不点”能理解老人丰富的人生世界吗？我能读好他的书吗？我怀疑自己。然而，无论如何，张老这么高看我，还是让我受宠若惊。

回到家，我就打开《小桥人家·下部》来阅读。张老在书的扉页为我写了赠言，在扉页间还另留有一张字条：

耀邦侄：

在很久以前，我就向新征老师要来你的电话，但打不通。

今天终于见面了，这是缘分。我想请你看书后写一篇文章，谈点读书后的感言。

愚老 张忠献

在字条上，他还为我留了他的电话号码。新征就是石新征老师，是花垣县宣传部的老领导。张老说他读过我写的一些文章，如《边城连心坝》《边城对联》《酉水河上猴儿跳》等，特别是《茶峒的桥》，写得很真诚。在《茶峒的桥》中，我提及过张老。他的家就在《茶峒的桥》中一座名叫“望河桥”的一头，是一栋古色古香的木屋。2016年花垣县委党史办组织写作《中国边城》一书，专门进行采风，张老就任该书的总顾问。

我们写作团队到茶峒张老的家中去收集材料。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张老耳聪目明、精神矍铄，是个闲不住的老人。我们向他请教的所有关于边城的问题，他几乎是有问必答，这使人看到了一个老文化老人眼里的一座传奇古老而又领异标新的秀美边城。

1997年，张老创作了长达199.7米的“边城巨龙”，1998年被载入“上海大世界吉尼斯大全”。因此张老素有“茶峒龙王”的美誉。按说，耄耋之年的他应该颐养天年，享享清福了，然而他的内心却是个年轻活泼的少年。他不为老所老。他为家乡的发展献力献策，参加县里、镇里、街道居委会组织的各种公益事业活动。特别是相关文艺方面的活动，只要通知到他，他都去。老伴怪他爱理闲事，他说：“我鼻孔哪天不来气了，我就不理了！”

张老是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戏剧协会会员，湖南省老年书法协会会员，是边城的文化名人。他有一本“老人经”，是用夕阳红的绚烂色彩写成的——

“人老怕心老，只要心不老，样样都好搞。

人老了，不能自卑，自卑者更遭人嫌弃。

人老了，要让人看得起，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四川人说雄起。你雄不起就没有精神支柱。

人老了，睁开眼就要想做事，做家务事是事，做义务导游也是事，聊天摆渡也是事，只要是正能量的事就做……”

忽然想到自己原意是写书评的，啰嗦了这么多，是不是有点离题了？其实不然。读完张老的《小桥人家·下部》，你就会懂得，这是一部自传式的“长篇小说”。我之所以将长篇小说打上引号，是因为这其实是一部长篇纪实散文。

文中的主人公“端阳”，就是张老以他自己为原型写成的。只有了解了张老，才能更好地读懂他的小说。《小桥人家·下部》中端阳的名字耐人寻味：这是以中国重要的传统节日“端午”来取的名字，有积极向上的阳光的意味。

《小桥人家》中的庄端阳，虽然年老体迈，但他心态青春、乐于奉献，是边城中的风云人物。他的信念是：奋斗，拼命，雄起，快乐地走完人生。庄端阳迟暮之年，还称自己的老伴为“汤姑娘”。七老八十的夫妻生活，比年轻人还过得有滋有味。端阳对儿女们的教导以及儿女们对老人的孝道，都可影响和感化我们年轻人的生活。

所以，《小桥人家》是一个文化老人的生活实录，不仅是部供老人阅读的书，年轻人也可从中读到很有价值的东西。读《小桥人家》，就像在当面聆听张老侃侃而谈自己的生活：人活得要有品位，活得朴实厚道、乐观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