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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08日

家乡的月亮

吕政保

外地的月亮没有家乡的圆,也没有家乡的亮。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家乡的月亮“圆”在母亲的童谣里。而母亲的童谣是外婆当做嫁妆送给母亲的。母亲有了孩子后,这嫁妆就开始启封。

孩子生病了,闹着不肯睡。母亲背着孩子,走到禾场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哼开了:月亮粑粑跟我走,走到南京打笆篓,笆篓破,出牛角,牛角尖,杵上天……

为什么要走到南京呢?我问过母亲,母亲说你外婆就是这样讲的。明白了,月亮巴巴跟母亲走到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月亮巴巴到了母亲的童谣里。而这童谣最叫我受用。

我相信,家乡的月亮都是母亲的童谣说圆的,讲亮的。这圆亮的月一旦从妈妈的嘴里跑到我们的心坎,就不再有残缺。

“作田种土好里手,将来不愁有媳妇”。母亲不识字,母亲的世界不大。我经常从母亲的教子经里嗅到泥土的芬芳。作为农家孩子,我视母亲的十四字为“圣经”。

月亮似乎有些偏心,也可以说月亮喜欢为“悦己者亮”。母亲深夜洗衣,月亮照着母亲搓衣的手,那是方便母亲精准除垢;母亲挑水,月亮照着母亲脚下的路,那是担心母亲被石块绊倒呀。

深秋时,母亲倚门望月。我读不懂母亲的心事,只会拽着母亲的衣袖,问爹什么时候从茶厂回来。母亲便不望月了,哄着我入睡。

长大后,我们兄弟几个依次离开家乡,离开母亲。母亲的怀抱便成孩子们离岸的码头。那码头任凭岁月之水浸泡和冲撞,渐成一派“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景象。

那些年,小儿子总是嚷着我讲故事。我把他带到月亮底下,哼童谣,那是母亲曾无数次给我唱的童谣。有时,我也把童谣说给母亲听。母亲说,你还记得呀,我都忘了。听得出,母亲的声音有些苍老。

蓦然发现,母亲苍老了。我蓄着泪水,读苍老的母亲和她那温暖我幼年的胸脯。

那胸脯,如今也仿佛苍老成一处古迹。

写《乡愁》的大诗人走了。我的乡愁还在。一座青山一坟茔,我在外头,母亲,长眠在里头。

我从万里之遥回乡看望安息于黄土的母亲。那夜,月光如霜。我立坟头,唤娘。只隔一层黄土。我进不去,母亲也出不来,一层黄土断隔两个世界,血脉亲情,情何以堪?

月光颇为凄清,照旧比国外的月还圆。我陪着黄土垅中的娘,温习她教给我的童谣:月亮粑粑跟我走,走到南京打笆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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