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阳成 图/余光龙
儿时睡觉前常会缠着外婆讲故事。外婆没文化,可是肚子里装的湘西民间故事却特别多。外婆讲起这些故事来绘声绘色,我也常常听得口水直流。外婆讲的故事有上百个。我至今仍记得其中不少精彩的故事情节,也时常回忆起外婆讲故事时那手舞足蹈的神态。今天,我选了一个曾经让我很受感动和启发的故事,与大家分享。故事名叫:守牛伢儿。
小小守牛伢儿
话说,猫脚山下有户人家,只有母子两人。老娘总是病怏怏的,儿子才有几岁,家境十分艰难。儿子八、九岁时,开始懂事了。一天,他对娘说他想出去找点事做,好挣点钱给娘买点好吃的东西。娘颤抖着手抚摸着儿子的头,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再也没能力养活这孩子了,只好答应了儿子的想法。
第二天,儿子要走了,娘挣扎着做了几个苞谷粑粑让儿子带上,反复叮嘱儿子要常回来看看。儿子跪下给娘叩了几个头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儿子才过几条田坎,就忍不住大哭起来。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边哭边往前走。他一心想早点找户人家求点事做,好挣点钱回家看娘。几天后,当他省了又省的苞谷粑快吃完时,终于在山下一个村子里让一个地主给收留了。
地主让他天天上山去守牛。孩子老实,做事特踏实,每天赶牛回去时,还要背回一捆干柴。而且,这孩子天天守牛却不讲工钱。地主渐渐地喜欢上了这孩子,所以再也舍不得放他走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守牛伢儿想娘呀,常常躲在牛栏旁自己天天睡觉的苞谷壳壳里哭。这不又快过年了,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哭着跪在地主面前说要回家去看看娘。地主婆看他造孽,让地主答应许他回家几天,说好一过完年就回来继续守牛。
地主让账房给守牛伢儿算工钱。账房先生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结果算下来却只给他六串小钱。守牛伢快走时,地主婆挂不住脸,让厨房给了他几块吃剩下的糯米酸粑粑,地主则一再警告他,要他大年初一就赶回来。
放归鲤鱼
守牛伢儿把铜钱捆在腰带上就匆匆往家里赶。没走多久,要过一条小河。这时他看见一位大伯在网鱼。他想老娘最爱吃鱼,何不顺便买几条带回家去过年?他快步跑到老伯鱼篓旁一看,正好有一尾金色鲤鱼,好新鲜呀!他忙向老伯说娘病了,想买这条鱼给老娘补身子。老伯看他年纪小却很孝顺,很喜欢他,就骗他说:“这条鱼要卖10串钱啦!”守牛伢儿吃了一惊,抖抖索索地解下腰带,说:“我三年给人守牛的工钱,才六串小钱呀。”老伯蹲下来给他抹泪,再给他捆好腰带,说:“伢儿乖,莫哭啊。这条鱼我送给你了,快回家给你娘煮汤吃吧!”
守牛伢儿给老伯叩了个头,高兴地提着鱼往家的方向跑。跑过山口,他突然发觉鱼似乎在呼呼地喘息。他再一看,呀,这鱼在流泪哭!守牛伢儿立马就懂了,这鱼好久没喝水了,它哭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想娘了。
他忙问鱼儿:“你家在哪儿?我马上送你回去。”
鱼儿还在流泪,动了动嘴,却没法回答他。
守牛伢儿二话没说,回头就往大河塘边跑。一到塘边,甩掉烂鞋就往水深处淌去。水齐腰深时,他才小心地把鱼儿放入水里。
鱼儿可能离开水太久了,再次下水后好久没缓过气来,两边的鳃费力地不停地煽动着。守牛伢儿赶忙上岸找了根长竹竿,对着鲤鱼就捅。鲤鱼又大哭起来。
守牛伢儿忙安慰它说:“我不是打你呀,我是想把你送到水更深些的地方去。”
鱼儿终于渐渐活动开了。它慢慢地绕着守牛伢儿游了几圈,用它那金色的小尾巴在守牛伢儿的小腿上轻轻地抚了三下,这才依依不舍地向深潭游去。
守牛伢儿看着小鱼儿回了家,长长吁了口气,上岸后烂鞋没法再穿了,便赤着脚飞快向家跑。
鲤鱼报恩
忍饥挨饿地走了几天,守牛伢儿终于在太阳快落山时到了家门口。推门一看,娘呢?娘在哪里?他急疯了,惨惨地连叫了几声娘,黑洞洞的屋里没有一点声息。他尖叫着大哭起来。突然,他似乎觉得床前有一团东西动了一下,赶忙扑过去一摸,是娘,是娘!他跪在地上抱起了娘,又哭又喊不住地揉着娘的背。直到天黑了,娘才缓缓醒过来。娘骨瘦如柴,病痛和饥饿让她昏死了过去。
娘认出了儿子,嘴角动了动,仍是不能说话。守牛伢儿轻轻地把娘放到床上,用烂得不能再烂的破被把娘裹个严实,这才摸黑走到门外地里,随便捞了几棵萝卜或什么菜,再到河沟里洗干净,回到屋里熬菜汤。汤好了,守牛伢儿跪在床前一口一口地给娘喂汤。等娘表示吃不下去了,他才把剩下的菜脚全都吃个精光。
后半夜,娘终于清醒了。她摸着累得趴在床沿上睡觉的儿子的头,无声地抽泣。她知道儿在外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儿子还小,才十来岁呀。儿今天在娘快要死过去的时候还能赶回来看娘,这实在也是天可怜呀!她不忍心叫醒儿子。她想等天亮儿子睡醒了,娘儿俩再好好说说话。她想下床把火坑里的火再弄大点,可是仍是虚弱得动不了,再说又怕碰醒酣睡的儿子,只好作罢。
黎明前,天更黑了。突然,地动山摇的一声巨雷,把娘俩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守牛伢儿连忙跳上床紧紧抱住了娘,一只小手还不停地给娘捶背压惊。屋外倾盆大雨、狂风怒号,烂草房仿佛立马就要被风刮上了天去。守牛伢儿轻轻地安慰着娘,又用破被把自己和娘从头盖了起来。就这样,娘俩互相护卫着,直到雨停天亮。
朦朦胧胧中,娘儿俩渐渐清醒过来。守牛伢儿慢慢掀开破被想把娘扶起来。突然,眼前一亮,娘儿俩都大吃一惊。原来,破草房不见了,娘俩正坐在一栋大新房子的大厅里。这时,又从正厅后新房里走出来一位好乖好乖的年轻姑娘。她笑嘻嘻地走到娘跟前磕头,嘴里甜甜地说着:“娘,鲤鱼姑娘给您磕头。鲤鱼姑娘来给您儿子报救命之恩来了。”娘被眼前的一切弄得莫名其妙。新房子,新家具,还突然有了口口喊娘的新媳妇儿,这是咋了?这是在做梦吗?守牛伢儿也呆了,再细看鲤鱼姑娘,这才想起了昨天自己放鱼归塘的事。
守牛伢儿连忙把事情的经过给娘说了一遍,又一再申明,自己当时没想过要图谁报恩呀!鲤鱼姑娘连忙接口说:“正因为你是出自内心的做好事做善事,我娘我爹都说你善良可靠,一定要我嫁给你。娘,您别动,我先给您治病。”说完,她对娘轻轻吹了口气,娘立马就身轻体爽,精气神恢复得比年轻时还好。一夜间,家变了,还从天上掉下来个又漂亮又可心的儿媳妇,娘越看越高兴,笑得直喘气。
鲤鱼姑娘跟守牛伢儿年龄差不多,都还小,所以他俩的正式成婚还得等几年。鲤鱼姑娘虽小,却理财、治家样样在行。守牛伢儿劳作惯了,家中里里外外的重活他都包了,至于干什么、怎么做,他都听鲤鱼姑娘的安排,所以不多久,家里的日子便越过越甜。
三个长工
再说那家地主。一天,他扳指一算,发现守牛伢儿已回去半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呀?再不来,以后谁去守牛呀?于是,他叫来长工老三,说:“你马上去找这守牛伢儿,找到后要他马上给我回来。”
老三带了点干粮就出发了。他到处打听,这天终于找到了守牛伢儿的家。他抬头一看,呀!这不是一大户人家吗?恰好守牛伢儿走出门来,一眼便看到了走得筋疲力尽的老三,连忙喊道:“三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快进屋。”接着又叫鲤鱼姑娘:“快去给我三哥弄点酒饭来。多弄点,我三哥肚皮大。”鲤鱼姑娘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头就去厨房准备饭菜。很快,酒饭便摆上了桌。
守牛伢儿看三哥喘平了气,就陪他边吃边聊。他把事情的前后经过都讲给三哥听。三哥听得惊讶不已。最后,守牛伢儿坦诚地对三哥说:“我是绝对不会再回那边去了。我要守着我老娘过日子。三哥你若愿意,也可以留在这儿跟我一起种田,我想办法也给你找个婆娘成个家。”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鲤鱼姑娘。姑娘甜甜一笑点了点头。于是,他接着说:“三哥,我新开了些田地,正需要人手。你以前对我好,我都记着呢。我把田土分你一些,我们一起过日子吧。”三哥呆看着这小兄弟,眼里滚出了热泪,说不出话来却不住地点头。
长工老三一去没回来,地主感到好怀疑,忙又把长工老大、老二都喊来:“你两兄弟一起去。无论如何要找到守牛伢儿和老三。就讲都给老子赶快转来。这转眼就要交春了,季节不等人呢!”老大、老二带了点盘缠连夜上了路。
老大、老二左打听右问询,费了好大工夫才被人指引到了守牛伢儿的屋门前。两兄弟抬头一看这么光亮的大楼房,再一看房前屋后山清水秀的大田沃土,心想:这是一个西皮烂的小守牛伢儿的房舍?他真有这么大的家业还跑到我们那里去装穷守牛?
正当两兄弟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人家时,老三赶着一头壮水牯回来了。他看见两个穷哥哥,高兴得一跳八丈高。老三才几天呀也变了,新衣新裤新腰带,尤其那脸上哇,笑哈哈乐个不停。老三连忙把老哥俩请进屋。鲤鱼姑娘一看这两破破烂烂的客人,再一看老三那高兴劲儿,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她吩咐老三:“快去大牛栏那边喊守牛伢儿。他正和人守着那老水牛生仔呢!”老三飞也似的往外跑。鲤鱼姑娘忙打水让两位老哥洗手、洗脸,又端来酒菜请他两先填饱肚子。
这时守牛伢儿和老三也扯飞趟子赶回来了。守牛伢儿还就那么个儿小,可是穿得整齐多了。他连声向两位老哥问好。老大也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守牛伢儿什么也不说,只问他俩吃饱了没。他俩都讲吃饱了。守牛伢儿就说:“三位哥哥都跟我来。”守牛伢儿带着三位老哥满山遍野地转,请他们看自己的田土山林和房舍牲畜。守牛伢儿同样给他们讲了自己经历的一切。最后,他说:“三哥已答应留下来和我一起侍弄这些田土。我也已答应帮他成家立业。你们两位老哥愿意留下来么?我同样会分给你们一样多的田土,让你们也都有家有室。”两位老哥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两人互望一眼,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嘴巴都笑到耳朵后头去了。
地主行骗
十多天后,地主同样没得到老大、老二的任何消息。他坐不住了,这不是见了鬼了?好坏总该有个回话呀。他决定亲自去看看,这小小的一个守牛伢儿,难道还翻得了天?他骑了一匹马,带了两个打手走走问问,最后也找到了守牛伢儿的屋门前。
这天守牛伢儿和三个哥哥正在家一边喝酒一边商量这开年后的阳春。老三最先看到地主老爷,喊了一声,守牛伢儿和三个老哥都一起迎了出来。守牛伢儿请老爷上坐,又叫鲤鱼姑娘赶快添酒添菜。地主看到如此漂亮的鲤鱼姑娘,半天没回过神来。再看看如此宏大的庄园和桌上丰盛的酒菜,一下子似乎都明白了。啊,难怪三个长工都不转回去了呢!地主先不忙喝酒,站起来走到屋外禾场前后左右地看。有这么大的家业,好像比我都还要阔气,这守牛伢儿干什么要可怜兮兮地跑到我那儿装穷守牛?
回到酒桌前,地主再也不敢充老爷了。他笑眯眯地请教守牛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守牛伢儿同样耐心地给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跟他解释,自己和三个哥哥都决定再不回去了,都想就在这儿成家立业。最后,守牛伢儿又再三挽留老爷多住几天再走。
山上的藤藤儿弯弯翘,世上的财主鬼鬼儿多。地主看着鲤鱼姑娘越看越流涎水,再想想守牛伢儿白白得到的这么些家业,再怎么他也不想立马就走了。他想守牛伢儿人小好骗,决定想个法子把守牛伢儿这一切都哄骗到手。
住了两天后,地主把守牛伢儿所有的家底都摸清楚了,就把守牛伢儿单独邀到小河弯弯处。他说:“小老弟,你看你这里山山水水好爱人啊。尤其屋后那股岩洞泉,又清又甜,每天喝两碗,我这肚子痛的毛病好多了。你晓得我屋的田地山林比你还多点,我还有两个年轻老婆。我们两个连屋带婆娘全部都对换好不好?我吃点亏不要紧,只想以后天天都能喝到那岩洞水,也让我下半辈子过得舒服点。”守牛伢儿一听连鲤鱼姑娘他都要,一下子心就凉了半截。但他毕竟曾经是自己的老爷,他又说他只想要那屋后的岩洞水,和他换还是不换呢?想了想,守牛伢儿回答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还要和老娘和婆娘商量。明天再和你讲吧。”地主看他神色有些软和,口气也似乎有商量的余地,高兴得不得了。
当晚,守牛伢儿就和老娘、鲤鱼姑娘和三个长工哥哥商量这事。三个哥哥听说这事后,起火得就要和地主去拼命。鲤鱼姑娘冷静地听完后,看着守牛伢儿的眼睛问:“你自己是如何打算的?”守牛伢儿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口吃地答道:“田土……家产……我都不心疼,换就换。屋里这些人,哪个要换都是割我的肉,砍我脑壳我都不得干。娘,你讲是不是?”鲤鱼姑娘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想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换。人、家产,什么都可以答应和他斢换。”一句话惊得大家全哑了口。守牛伢儿一跳老高:“斢什么?斢。他要斢人,我就和他打官司!”鲤鱼姑娘坚定地说:“对,要斢就要把左邻右舍都请来签字作证,再和他一起去见官,当着县太爷的面画押用印。你们都放心,只要他敢画押立据,以后的事,有我爹我娘做主,到时候他想反悔都来不及了。”守牛伢儿说:“那你……”鲤鱼姑娘说:“到时你们都放心搬过去,不用不放心我。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第二天,地主一听守牛伢儿全都答应了,高兴得笑歪了嘴。他色迷迷地瞄了一眼鲤鱼姑娘,手脚都不晓得往哪放。他怕守牛伢儿反悔,立马把他两个婆娘、家人及左邻右舍全都喊拢来,把家产、账簿、地契、凭据等,全都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了守牛伢儿。又催着守牛伢儿一起上县府,当着县太爷的面要守牛伢儿承认这里的人、财都归他。于是县太爷主持,双方立字画押。当天,守牛伢儿带着老娘和三个长工哥哥,一起搬到地主家那边去了。
善恶有报
这边就只剩下地主和鲤鱼姑娘了。
鲤鱼姑娘忙里忙外弄好了饭,筛了酒劝地主喝得大醉,又小心地扶地主上床歇息。天全黑下来时,地主酒有点醒了。他摇摇晃晃地摸出房门尽量装得温柔地喊:“鲤鱼姑娘,鲤鱼姑娘!”鲤鱼姑娘在楼下答应:“哎——你先睡。我洗完碗就上来。”地主这下完全放心了,钻进被窝再次倒头大睡。
天快亮时,惊天动地的一声巨雷震得地皮发抖,接着就是刺目的闪电和瓢泼的大雨。地主被惊醒了,顺手一摸,床上哪有人儿。他惊怕地大叫:“鲤鱼姑娘,鲤鱼姑娘!”无人应。他惊惶地再叫:“来人呀!掌灯、掌灯——”他以为还有家人呢,结果又是一点声息都没有。雨还在哗哗地往下浇,风还在鸣鸣地猛刮,远处的闷雷还在滚动,天亮前的黑暗罩得人头皮发麻。
终于,天亮了。地主四周一看,哎哟!自己正睡在烂稻草床上。抬头再看,烂茅草屋,屋顶还在哗哗往下漏水。新房子呢?禾场庄园呢?变了,全变了,到处变得泥泞、霉烂、恶臭。
地主全身透湿,冷得牙打架。他抖抖索索地爬出屋,淋着大雨高一脚低一脚地朝河边走去。河里翻滚着浑浊的巨浪,拍向岸边,就像要向他扑来。大雨浇得他双眼怎么也睁不开。蒙眬中,他似乎明白了一切。报应啊,真是报应啊!自己一辈子欺压穷人,千方百计地坑人骗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自找绝路。我还有什么脸再见我的家人啊!罢了,我回去,回我的老家去……他嘴上不停地哼着,一步,一步,走进了激流……
鲤鱼姑娘早就回到了守牛伢儿身边。她牵着守牛伢儿的手,邀齐了三个长工哥哥一起来到老娘跟前。经过简短商量,最后由守牛伢儿站在堂屋沿坎上大声宣布:“原来这屋里的所有男人女人,愿留下的可以和我们一起做工一起过生活。想回老家去的,统统发给路费生活费,随时可以走。地主给我的地契上的田土山林,留一点我们自己耕种。其他的,全部分给这团近的贫苦人家!”立时,欢声雷动,四周的乡亲们蜂拥而来。
几年后,守牛伢儿和鲤鱼姑娘成了婚还有了孩子。三个长工哥哥也都成了家各自立了门户。老奶奶带孙,整天乐呵呵的,活到九十多岁。守牛伢儿最终成了这一带最有名气的强人、善人和快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