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启义

隆头古镇位于龙山县最南端，与保靖县原隆头乡隔河相望。地处酉水河与洗车河的汇合之处，是过去当地最繁华的商业码头。

进入21世纪后，由于修建碗米坡水电站，高峡平湖淹没了古镇，但古镇赶集的繁荣热闹的场景与特色风貌，使我永久难忘。过去的往事又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农历逢五、逢十，是隆头古镇的赶集日。赶集这天，大大小小的木船，载着土特产品与乘客，鱼贯似的向隆头河码头汇集；四面八方的客商与村民陆陆续续往古镇老街涌聚。一时间，顺坡而下的石板街成了人流的河床、商品集散地和交易地。

码头上，货主站在船头，热情地招呼顾客，高声地推销椪柑、蜜橘等当地特产。背着大包小包的村民下了渡船，就在码头边的石板路旁与商贩讨价、论价，叫卖声此起彼伏。

上游比耳的竹篾制品远近闻名，每逢集日就来隆头销售。下街入街口就是他们的摊位，睡垫、筛、箩、箥箕、背篓等竹篾制品摆的满满当当。货主们能说会道，向来往路人夸赞自己的货物结实、耐用、美观。

下街吊脚楼前，沿街排满了用木板搭成的货摊，货摊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日用商品和当地自产自销的面条、豆腐、敲敲糖等副食。赶集时，狭窄的街道上人挤人，肩碰肩，特别是坡子街石梯上的人流，摩肩接踵，密密麻麻。稍有不慎，后面人就撞上了前面人的背篓，双方可能争吵几句，这些事已成隆头赶集的无奈常态。

偶尔，山里壮汉背着一大捆沉重的木柴，侧着身子在拥挤的人流中穿行，一边艰难地爬坡，一边高声呼叫：“顺到！顺到！招呼撞到！”顺街两旁的空坪里与街沿边，头戴丝帕、身穿满襟便衣的土家村姑与婆娘们铺上一块塑料薄膜，摆上自产的水果蔬菜，开始了买卖。他们坐在倒放的背篓底上，在烈日下高声叫卖的身姿令人至今难忘。

中街车道的两边排满了一座座用塑料布搭建的临时货摊，卖服装和各类日常用品都集聚在此处，到处是一片招呼顾客，砍价还价的喧闹声。

山腰处是隆头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镇政府、学校、医院、银行、邮电、供销社、粮管站、肉行、菜市都聚此地，来办事的与赶集的人在这里汇集，川流不息。

村民们办好事情，卖完山货土产后，都喜欢在街上吃中饭。妇女小孩们爱去下街小吃店去吃包面、米豆腐、糖麻圆等，男人们喜欢邀上几个同乡好友，到中街几家酒馆里叫一个当地特色火锅“酉水角角鱼煮豆腐”，再炒上几个小菜，呷上几两小酒，悠闲边吃边聊……

午饭后，村民们重新背上背篓在街上转几圈买上一些日常所需物资，到酒坊打上几斤“包谷烧”，到肉行砍下一块“腰方肉”，再买上一包油粑粑，作为回家后小孩翻背篓时的礼物。

午后的码头处，是此时最热闹的地方，赶场的村民们背着刚买回来的各种商品，像潮水一样开始陆陆续续地流向码头汇集。渡船正往来穿梭摆渡乘客，上比耳的、下拔茅寨的机航船已开始陆续地启动，村民也加快了脚步。码头上一片轰鸣，船主们招揽乘客的吆喝声，登船人流相互招呼的喧哗声，那情、那景，真似《清明上河图》。

隆头古镇赶场的情景，只是改革开放后农村市场经济的一个小小缩影，但使我难忘，成为我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