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唐正鹏

读古典典籍，最重要是要读懂典籍中的第一篇文章，甚至第一篇文章的第一句。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经验。

《论语·学而》开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句话，大多数人是这样理解的：“读书学习要经常温习，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样理解仅得皮毛，且有望文生义之嫌。要透解孔子这句话，首先要懂些古汉字学知识，从汉字古今流变上找准字本意；其次要学些文献学和版本学的知识，才便于掌握不同时代和不同语境下的语义。故而，要还原“学而时习之”的原意，或者更接近原意，至少要解决四个关键字,即把握好“学”、“而”、“时”和“习”字，只有了解了这几个字的本义和引申义之后，便可准确地解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真正意思。

“学”（见图，摄自《古汉字对照字汇》）字何意？《说文解字》解释为“受教传业”之意。从汉字学的角度考证，倒是很有意思。甲骨文是一个象形字，为双手构木屋，补葺屋宇之状。在古代，“学”与“教”实为一字，或二字通用，而“教”字从“支”，手持教鞭教子之意。可见，“学”、“教”都具有强制性。在古人那里，“学”就是要按照授业传业之人的要求，原原本本地阅读和熟记前人的木牍竹简之类的原文文献，心悦诚服地接受前人的知识。“而”（见图，摄自《古汉字对照字汇》），甲骨文指男人的“颊毛”或“胡须”，有说是殷人的战利品，即用兵器割下俘虏“带发的头皮”，可备一说。后来演化为“鱼鳍”，鱼鳍有背鳍、胸鳍和尾鳍之分。当胸鳍划动时，鱼向前游走，尾鳍摆动，鱼即转向，因而这个“而”字便有“递进”和“转折”两层意思，在“学而时习之”这句话中可以理解为“递进”之意。“时” （见图，摄自《古文字类编》），古篆字由上面一个代表人足的“走之”加下面一个“日”构成。试想想，一个人跟着太阳走，难道不是“坚持不懈”之意吗？还有一种写法，左为“日”，右上“走之”，右下为一“手”，“手”下有一小“横”，这个“时”字不仅有“坚持不懈”之义，同时还有“张弛有度”之意。所以说古人造这个“时”字，真是太有意思了！“习” （见图，摄自《古汉字对照字汇》），古汉字结构上部为羽毛，代指飞鸟，篆文下部为一“白”字，甲骨文为“日”字。在古汉字中“白”即“自”也，“白”与“日”通。因而，“习”就是自觉而坚持不懈地练习。“习”在汉字的发展过程中还被引申为“习惯”之意。

了解了上述几个汉字的本义与引申义之后，准确解读“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句话自然就不是难题了。孔子要求治学之人，要坚持不懈地阅读前人的书籍，领悟吸收前人的知识，自觉地将所学知识应用于人生实践，在实践中不断地丰富和发展前人的知识，并转化为处世、处人和处事的习惯，达到一个处世守道德、处人讲礼仪、处事有才干这么一种妙境化界，从人生的成功中享受快乐和愉悦。同时，孔子这句话阐明了读书学习是一种积极健康的生活态度和快乐愉悦的生活方式，揭示了“知行合一”是读书学习最高境界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