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健
上马安邦,下马治国,这是两千年来知识分子普遍的理想追求。从秦汉到明清,纵横驰骋的文人不胜枚举;而现代文坛,也留下了不少作家跃马扬鞭的英姿。
郭沫若幼时,母亲教给他的第一首诗是:“翩翩少年郎,骑马上学堂。先生嫌我小,肚内有文章。”1941年3月,投笔从戎的郭沫若在重庆与田汉相约郊游,一起过江骑马登南山,此后田汉乘船东下桂林,郭沫若题诗送别:“南山昨日事春游,并辔江边君兴遒。伏枥何能终老此?长风万里送骅骝。”诗人虽年届半百,壮志豪情仍溢于言表。
萧军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东北作家群的领军人物,在当时被公认为文坛壮士。萧军自幼就爱骑马打枪,挥拳弄棒,曾参加东北陆军某骑兵营,抗战后辗转北上,打算投奔五台山抗日游击队。路经延安,毛泽东得知后想见见他,他却一口回绝:“不见了,他挺忙的,我也只住上一两个星期就走!”
上世纪三十年代,丁玲被捕入狱,后历经艰辛奔赴陕北,受到礼遇,被毛泽东赞为:“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去延安的一段路程得骑马,丁玲也真不含糊,“骑了一天,到了东北军张学良将军的一个团部,下了马,一身骨头都要散了。”丁玲还深有体会:“ 刚骑马,当然怕!后来胆子就大了,眼睛望得远远的,就好些了。”
会骑马的女作家除了丁玲,还有冰心。一天,冰心骑马在云南一座小县城旅行,“那时已近黄昏,左右皆山,顺着一道溪水行来,逢人便问,一个牧童指给我说:‘水边山后有一户人家,也是你们下江人,你到那边问问看,也许可以找个住处。’我牵着马走了过去,斜阳里一个女人低着头,在溪边洗着衣裳……”一个女作家在山水间信马由缰,这在现代文坛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剧作家曹禺为创作《王昭君》到内蒙体验生活,当年他虽已年过五旬,却在大草原上兴致勃勃地学习骑马。田汉为此特地写下七绝一首相赠:“一鞭大漠马如飞,青冢黄沙带笔归。为使全华团结好,再抛心力写明妃。”
中国现代文坛,不能不提到鲁迅。据许寿裳《鲁迅先生年谱》,鲁迅19岁那年,“改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路矿学堂,对于功课并不温习,而每逢考试辄列前茅。课余辄读译本新书,尤好小说,时或外出骑马。”鲁迅还起了“戛剑生”、“戎马书生”等别号,每逢假日常约三五好友到野外骑马。起初,鲁迅不谙此道,老是摔下马来,弄得皮破血流,可他从不退缩,不久骑术大有进步。有一次,鲁迅骑马经过清军的兵营,那些马背上长大的旗人看他是个汉人,便吆五喝六,一齐哄然嘲笑。鲁迅怒发冲冠,催马如飞绝尘而去,一显熟练骑术,大大灭了那些清兵的傲气。1935年初,鲁迅在致萧军、萧红的信中写道:“我是南边人,但我不会弄船,却能骑马。先前是每天总要跑它一两点钟的。然而自从升为‘先生’以来,就再没有工夫干这些事了。二十年前曾经试了一试,不过架势还在,不至于掉下去,或拔住马鬃而已。现在如果试起来,大约会跌死也难说了。”
几十年风风雨雨过后,文坛上策马奔腾的那些背影早已远去,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对祖国的梦想,却薪火相传,永不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