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平
我和海哥成为铁哥们,缘于他的拔刀相助。
那是高二上期的一天,刚轮到我打饭,一个学生突然跑来插队,抢着把饭碗伸进窗口。我责问他,他欺我矮小瘦弱,不但不道歉,还挑衅我。
海哥看不惯,就把他教训了一顿。
从此,我和海哥成了好哥们,好朋友,经常在午休或晚自习前一起散步、聊天。海哥家条件差,母亲生前常年生病,花了不少钱。他母亲去世后,留下不少债务,全靠他父亲做农活和打短工还债,还要供他和妹妹读书,经济十分困难。
三月下旬的一天,校园里春意盎然,姹紫嫣红。花丛中,蜜蜂来回奔忙,蝴蝶翩翩起舞,鸟儿在枝头啁啾。我俩边走边聊。
“海哥,你准备报考哪所大学?”我问。
“我想报B城师大。”海哥笑了笑,“读师范花钱少,可以减轻我爸的压力。”
“真巧,和我想到一处了。看来,我哥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我笑着说,“我也想考B城师大,希望毕业能留校。”
“能留校当然最好。”海哥向往地说,“只怕考不上。”
“只要努力,会考上的。”我给他打气,也给自己鼓劲,“到那时,咱哥俩又可以天天到一起了。”
“嗯。”海哥高兴起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我俩学着电视里的绿林好汉,击掌为誓。
时光荏苒,很快高考就结束了。成绩出来后,我俩到学校查分。海哥虽然比我少3分,也上了一本线。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俩一同填报了B城师大。
“如果我们都被录取,那该多爽啊。”海哥说。
“会的,一定会的。”我笑着说,“一个多月后,我们就能在B城师大的校园里见面了!”
“但愿如此。”海哥显得底气不足。
“海哥放心,不会出意外的。”
“叭!”我俩再次击掌。
二十多天后,我俩又一同去学校看录取结果。
在校门口的喜报牌上,我看到我被B城师大录取了。海哥却被录取到本省的一所二本师范院校。
“真让人失望,唉!”海哥长叹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后悔他当初没有听班主任建议。
填报志愿那天,我们查询过B城师大近两年的录取分数,海哥高出整整三分。当时以为上B城师大是坛子里捉乌龟——十拿九稳的事,所以都没有填上服从专业调剂。
入学后我才知道,那年报考B城师大的考生实在是太多了。我都是刚刚上线,海哥自然被挤了下来。
“去上不理想的大学,还不如复读一年。”站在喜报牌前,海哥失落地说。
“海哥,复读的压力很大。”我字斟句酌,“老师都说除非落榜,最好不要选择补习。虽说补习有再战的机会,可,可是——”
说到这里,我急忙打住,不忍心说下去。。
“如果失败,那就再补一年。”海哥决绝地说。
“海哥,别补习好不好?”我委婉地劝他,“一本也好,二本也罢,不都是一张文凭吗?”
因为没有补习的资本,海哥只有听从命运的安排,读了本省的那所二本师范。
毕业后,凭着顶呱呱的成绩和学生会主席等经历,我成功留在B城师大当助教。海哥也靠自己的努力,留在了他就读的那所大学。
参加工作后,因忙于工作和俗事,我们的交往变少了,偶尔联系,也只是打个电话聊几句而已。
虽说一两年没见一次面,但却没有一点点陌生的感觉。我感觉奇怪,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缘故吧。
一晃九年过去了,我一步步从助教变成了讲师,又从讲师变成了副教授。为了评教授,我到海外访学一年,基本断了与单位的联系。
回国那天,我回本校报到,漫步在熟悉的校园里,突然看到一个拿着备课本,边走边像在考虑什么事情,有点像海哥的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海,海哥,真是你啊。”走近后发现真的是海哥,就给他一拳。那样子不像是来找我玩的,倒像是去给学生上课。
“当然是我啊,如假包换。”海哥开着玩笑,回我一拳,说,“哦,我先去上课,有时间咱哥俩再慢慢聊。”
晚上,在海哥的房间里,他向我说起了这一切。
当年,海哥的成绩和我只在伯仲之间,却因报考人数剧增使他遭遇了滑铁卢,但海哥不认命。到大学读书后,我早把当初的约定忘记到后脑壳去了,海哥却一直记着,并不断地努力,不断地超越自己,苦等机遇。
去年六月,B城师大进行改革,面向全国招聘教师。海哥终于等来并抓住了机会,履行了当初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