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运坤
春末夏初的时节,人间四月天,有爱,有情,有希望。这时节,老师却匆匆走了,如飞花飘絮,留恋而无奈。
从生病到离开,就两个月,匆忙得都来不及与他说上太多的话。从生到死,他仅经过了56个春秋,匆忙得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人生中最从容最丰富的好时光。
清明时,我去他家里看过他,后来又在医院看望他。虽然病情有些危重,人也消瘦虚弱,精神萎靡,但他尚能行走,思路也清晰,不像要走的样子。在医院里,我们一起说了好些话,临走时握过他冰凉枯瘦的手。第三天,他女儿琳琳发信息说“爸爸走了”,那一刻,我呆呆地在沙发上木了好久。
第二天赶回龙山,在老师微笑的遗像前焚香跪叩过后,又呆呆地陪着他冰凉的灵柩坐过几个钟头。那一握,竟是最后的握手;那一眼,却是阴阳两隔,生死回望。生命无常,残酷,庄严。
与老师相识结缘,是在36年前的秋初。那天骄阳似火,新谷初黄。老师20岁,风华正茂,英姿勃勃。
那是他从学校毕业后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天——他教我们这一届初一学生的语文。三年里,他呕心沥血,教我们读书,帮我们解惑,与我们朝夕相处,然后又送我们一个个远走高飞。
老师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老师,我们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学生。那时代,生活条件和学习环境都十分清苦。但那时代的我们都十分勤奋,十分简单。那三年在昏暗的油灯下,从老师那里,我记住了《春》《背影》《荷塘月色》,记住了那些纸上的和人世里的淡淡欢喜和忧伤;熟读了《岳阳楼记》《醉翁亭记》《小石潭记》,懂得了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责任;背诵了好多汉乐府、唐诗、宋词和元曲,明白了关于我们文化和文明的一些脉络和许多优美。
老师也是我妻子的老师。她刚好低我三届,成绩不错,老师带过她一年。有一回,老师偶尔问起她是哪里人,她说了。听说她和我是一个村的,就问她可否认得我,说我成绩可是那一届中最好的。我与她是远房亲戚,家也离得近,也是认识的,只是年长她些算不上熟悉。老师的话也许在她心里增强了些关于我的印象。我参加工作时,她就要开始大学第三个年头的时光。然后,我们相识相恋,有了我们的家,有了于今也上了大三的闺女。从这一点,老师对我们,也是有恩的。
离开学校后的三十多年里,虽然与老师见面不是太多,但也是经常联系。有什么困难告诉老师,他总是尽心尽力地帮助。有什么大事小事,也都相互到场。偶尔也有小聚,老师不喝酒,我们就聊些未来、现今,或者过往。
夏天来了,老师走了,逝者如斯,珍重当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