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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7月24日

辽地龙柏

龙柏装扮着辽地旷野

田二文

离开辽地久矣,但那龙柏的傲然形象却始终盘桓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意料之外,此次观海之行最后成了我的龙柏发现之旅。原本是冲着大海去的,冲着品味踏浪大海的浪漫,冲着享受汪洋击水的刺激,结果却只能依岸观景、坐看浩瀚,少了涉足参与的惊心开怀。然而,应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古语,辽地龙柏一路吸引着我猎奇的目光,拨动我温热的心弦。

北方的平,平出千里沃土,如大地的肌肉;北方的平,平掉十万大山,如同抹去大地的筋骨。无骨的大地关于森林的荣光与梦想难逃乏善可陈的归宿。从沈阳南下,见屈指可数的树种稀稀疏疏地装扮着辽地旷野,全无我所在的南方边远山区林木森森、古木参天的阔野碧翠,因而鹤立鸡群的龙柏在北方疆域的强悍露脸,令我怦然心动,情不自禁。

漫步大连星海广场,同伴们在打开的书形广场奔来跑去,面对无垠大海欢呼雀跃,可我偏偏与众不同地、恬适安静地沉迷专注起对主广场四周一种树的遇见。它们树体不大不小,树龄似乎不长不短,每一株都绿茵茵、嫩葱葱,绰绰树影宛若片片绿色风帆烈烈扬起在天蓝水碧的美丽海滨。

这种树从低位发枝,主杆似乎被隐蔽起来,参差枝头犹如一柄柄利剑直刺青天,高矮错落有致,形成浪涛翻滚的冠幅。看到这见所未见的北国嘉树,我心荡漾,跟导游求问它们的名字,导游说它名叫“火炬松”。

火炬松 ——一个响亮而又富有燃烧的激情的名字。再看,发现它们真就像一丛丛绿色火焰贴地向上飘闪,我佩服当地百姓的智慧,那么恰如其分地给它们贴上了那么一个生动形象的标签。

火炬松!自此它们像鸟爪抓住树枝一样紧紧勾住我的心。接下来,在大连市内的大道旁、公园里、景区中看到它们的影子,我总是心潮翻滚,一种震慑漫漶身心。随后的一路行程,火炬松始终带给我绵绵不绝的愉悦情绪。

继续往南,由大连前往旅顺。途中,风景自车窗闪闪而来而去,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一路上的火炬松。坡地上的火炬松一株株、一排排,给光秃的山野带来一抹亮色,带来一份生机;道路两旁的火炬松一路路、一行行,像受阅的士兵呼啦啦闪现在我们面前,又呼啦啦向我们身后退去,留一路勃勃身姿于北国大地。

抵达旅顺口区街头,但见火炬松的存在恰似灿烂云霞铺陈,映衬着辽东半岛最南端这片土地的风景。“城披松绿松拥城”的景象明白地昭示,火炬松已然成为旅顺人心中别样的心灵寄托。我们从小耳熟能详的《军港之夜》抒写的就是旅顺,旅顺就是这首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蜚声中外的名曲的滥觞之地。我为诞生于此的《军港之夜》金曲风靡大江南北万分激动,更为这里的火炬松铺天盖地蓬勃生长激动万分。

奇迹更在后面。旅顺博物馆与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旧址(1906年为关东都督府陆军部,1919年4月改为关东军司令部,1931年“九一八”事变,迁至沈阳)隔着一片树林,门对门户对户、比肩而立。那树林好生纯粹,百余株树木均是清一色的火炬松家族;那树林好生壮观,壮观得铺天盖地,遮天蔽日。挂在它们身上的保护牌透露出它们的身份信息:龙柏,别名火炬松,名木古树,树龄150年。

原来,火炬松又叫龙柏,一树两名,人们根据它们的外部特征来了个象形命名,大抵因为小树高矮枝头形成丛丛绿色火焰,故名火炬松,又因老树有着状如虬龙的身躯而取名龙柏。我暗自思忖,但见眼前株株古老龙柏平地而起、扭着身子往空中冲,宛若盘龙。它们见证了中华民族近现代史上最苦难的岁月,更以不屈的脊梁横眉冷对战争狂徒的铁蹄暴行,将生命的顽强和无畏演绎得酣畅淋漓。千万抗日英雄儿女纵横驰骋,同仇敌忾,血洒疆场,马革裹尸,不正是它们的化身吗?

辽地以及接下来行程中的齐鲁大地上,龙柏的子子孙孙何以无穷匮也?原来,它们早已承载着北国黎民的一种炽热情怀,在邪恶暴虐面前有着“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精神火焰。此种精神和此种情怀,永远烛照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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