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萍
母亲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一生勤扒苦作,勤俭持家。她没读过书,但她深知读书的重要性,总是对我说知识改变命运。因此,家里就算砸锅卖铁,母亲也要供我们几姐妹读书上学。
小时候,我们村子还没有通车路,每次去镇上赶场都要跋山涉水。我家有四姐妹,所有的负担都压在父母的肩上。每逢赶场天凌晨四点多,当我还睡意朦胧的时候,母亲便起床了。她急急忙忙地收拾着头一天摘好的辣椒、茄子、冬瓜等,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到背篓里,然后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在黑暗中沿着村子里那条蜿蜒小路赶到镇上去卖。
读高中的时候,我和我的母亲都住在县城的大姐家。母亲为了给我交学费和生活费,每天晚上都要背着背篓,拿着虾网,独自一人到河里去捞虾。捞到了,又要把它们煮熟晒干,再背到集市上去卖。
有一天晚上,极冷,母亲像往常一样去河里捞虾,我也跟着去了。到了河边,我要下河给母亲帮忙,但母亲拒绝了我,她说:“你还小,河里很危险!你站在河边看我捞就行了!”说完,她便迅速地把裤子往上一卷就下河了。她拿着虾网,从河的这头捞到对岸,生怕错过一只虾。她捞得细致认真,全然忘记了河的冷。不一会儿,母亲就捞了满满一背篓。
2007年,我考上株洲的一所学校。那年秋天,母亲帮我收拾好行李,又背着行李,沿着村子那条泥泞的小路一直送我到镇上。到了镇上,母亲很是不舍,千叮咛万嘱咐:“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不在你身边,要学会照顾自己。”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雨后初晴,鸟语花香。后来,我搭中巴车离开了。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我的母亲,离开我的家乡,也是我第一次格外地眷恋母亲。
我在株洲读书的日子里,母亲经常来学校看我。那时候没有高铁,从吉首坐火车到株洲需要一个晚上。母亲买不到坐票时,就要在火车上站一个晚上。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背着满满一小背篓的玉米和红薯。
看着她,我很不忍心:“娘呀,这些东西在株洲都有,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背着来啊?”但是,她解释说自家种的是没打农药的,是新鲜的,吃起来健康,对身体有好处。
后来,我参加工作了,如愿以偿地当上一名老师。家里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我们几个姐妹也都独立生活了。但母亲还是那么劳累,那么辛苦。她给我们带孩子,还要种姜、玉米和稻谷,晚上还抢着给我们做饭、洗衣服。
有一年端午节,我带着我的孩子去看望年迈的母亲。早上,天还没亮,母亲就早早地起来,拿着锄头去田里刨姜了。我也跟着去了。到了田里,她拿着锄头吃力地在地里刨呀刨呀,看着她黝黑朴实又满是岁月沧桑的脸上流下大滴的汗水,我心疼不已。
“娘,种姜太辛苦,你歇歇吧!”
“我现在还干得动,就当锻炼身体!”
是啊,母亲就是这样执拗的人。
在外漂泊的我,最是留恋母亲做的饭菜。母亲煮的饭都是最好的,软绵绵,香喷喷。她炒得一手好菜,油盐酱醋放得总是最合适。菜炒出来,模样好看,味道鲜美,真是色香味俱全。我每次回家,每餐都要吃两大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小时候,母亲总喜欢给我做布鞋穿,她的这个习惯一直沿袭至今。每到农闲季节,天气寒冷,母亲就会坐在火炉边,戴着老花镜,弯腰弓背,一只手紧握鞋底,另一只手不停地来回穿针引线。有时候,一坐就是数小时,起身时腰痛不已。现在,她也总是为我缝缝补补,从不闲着。
如今,好日子来了,苦日子去了,母亲也便老了。
母亲爱我,爱之深切。我爱母亲,毋庸置疑。对于母亲,我许下一个朴素的心愿:愿她幸福安康,一切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