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再生

认识边城，是在20世纪90年代看过的一本叫《沈从文小说选》的书中。该书是在1992年2月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其中的中篇小说《边城》深深地吸引了我。

小说的开头是这样写的：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叫茶洞的小山城时，有一个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家人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描写漂亮、干净，朴实无华。电视没打开，我倚在床头，一口气读完此篇时，已到午夜。掩页品味，感慨一个美字了得，自此，我迷上了沈从文，迷上了茶洞，想去踏足那处地方。虽在湘西，没有千山万水相隔，但事务缠身，一直未能成行。

今年国庆，儿子要我去吉首过节，我答应了，但提出了去一趟边城的要求。儿子满口应承。

那日天气格外的好，秋阳明媚，秋风飒爽。早上9点，儿子驾车，一家五口从吉首出发，奔向边城。透过窗户，宽阔的马路向前延伸，两旁满目青山。虽然车窗紧闭，但我知道树林间有鸟啁啾，声音一定婉转悦耳。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花垣县边城。车钻进了一条大街，店铺林立，我们到了旅游的核心区。停好车后，我们穿过青石板小巷，来到清水江边。孙子坐在我的肩上，我抓住他的双足，站在江边，眺望远处的翠翠岛和溪水。

溪水清澈见底，在金色的阳光下泛出粼光。溪面小游船穿行，船夫悠悠地荡着桨，桨叶在水里划出圆圈，水面就荡漾起波纹来。

今日游人如织，络绎不绝。我们买了船票，在安全员的督导下上了船。

船儿在清水江中慢慢地朝江上游驶去。船与船相遇时，船夫便不急不忙地打招呼，扯几句白话。船上的游人，也不急不忙的，看着两岸的景，看着江里的水，神情是那样的悠闲与舒适。

水是干净的、清澈的，我伸出手探进水里。水轻轻地漫过去，凉凉的、柔柔的，舒服的感觉传至心底。孙子见样学样，想要把手放进水中。但他用尽了力气，小手儿也触碰不到水面。我拿手舀起一点水，浇在了他的手上，水顺着他细嫩的皮肤又流进了江里。感受到了水的轻柔，孙子眯眼望着我，笑了，笑容里满是天真与稚气。这时船夫的脚下使劲，船稍偏了一下，孙子的小手终于触到了水，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小船从上游返回，停在翠翠岛的码头边。船夫下了船，一面弯腰稳住船，一面讲：“慢些走，慢些走，玩得开心。”

下船后，我们上了翠翠岛。翠翠岛不大，但地处湘黔渝三省交界，俗称脚踏三省。岛中间台阶上立着一座雕塑：一位姑娘，一条大狗，栩栩如生。这场面就是从沈从文《边城》里走出来的。

我环绕雕塑一圈，再退后几步，拍照留念后，环岛慢游。岛上绿树环绕。轻风拂过，树叶飘飘，发出簌簌的声音，似乎是翠翠轻柔地说着什么。

择一处地方坐下。柳树垂挂，微风吹动枝条轻拂我的脸，心头顿觉快活。环顾四周，青山环绕，风光无限，写生的少男少女拿着画笔，在画布上涂抹颜料，勾画出田园牧歌般风景。

后来，我们又坐了拉拉渡。一根横过江的钢绳，一条渡船，一个手捏木棒的后生，木棒搭在钢绳上，一下下朝前移动，仿佛没花什么气力就让船在码头之间移动，游客也从湖南到了重庆。

我坐在后生旁边，走进了沈老的小说中：“渡船头竖了一根小小竹竿，挂着一个可活动的铁环；溪岸两端水面横牵了一段竹缆，有人过渡时，把铁环挂在竹缆上，船上人就用手攀缘那条缆索，慢慢的牵船过对岸去。”

船儿悠悠，江水清澈，水中的草在飘动。世事变迁，物是人非。但不管如何变化，这方山水依旧如处子一般静美。

午饭时间，我们走在街道上，一边傍江，一边吊脚楼，吊脚楼里经营着各行各业：卖土特产、糖果水果、小饰品，但是最多的还是饭馆。我们选了一处饭馆，在靠江的四方桌子坐下，要了河里鱼、酸包谷、生菜、扁豆等四个菜。

边城以前称茶洞，后因沈从文而名扬天下，2005年更名为边城。

边城身藏山中，加之脚踏三省的特殊地理位置，历史上是兵家必争之地。清朝政府在这里设置协台、修建练兵场，太平天国西征时也屯过兵营。据资料显示，茶洞始建于嘉庆八年（1803年），全以青石筑城，设东西南北四门，门楼上架有火炮，坚固巍峨，上个世纪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残兵败将打这里经过，逃往四川。解放战争时期，刘邓大军也从这里推进，解放大西南。

重温往事，品读现实，想起小说《边城》中的故事，感叹这方山水的温馨。那个在月光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来。但边城却等来了发展的机遇，迎来了游人如织的场面，使这方山水不再贫穷和不再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