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龙
有一个地方,隐匿在秀水青山间,埋藏了都市的喧嚣,暗淡了名利的浮华,飘逸出一股祥和与恬静的气息,那就是我童年的家,一个回不去的小山村。
“二佬,邻居家的小孩老大不小了,现在都还没找媳妇,曾经你们还一起玩。”母亲担忧地说到。我说:“是啊,岁月不饶人,我们都已而立之年了。”母亲也会说些其他的事,都是些小山村里的家常,但那些故事是她的回忆,是她的牵挂,是她的往事。
而我,对小山村,也有属于我的记忆。纵使时间飞梭,岁月无痕,那淡淡的记忆总在脑海里、心里惦记着,生怕某一天,一下子都没了。
小山村,坐落在两排山之间,那山很多,也都很高,感觉快要挨着太阳了,好像故意不让村民们走出去。两排高山之间,有条小河,静静地流淌着。小河位于小村寨的前面,长年奔流不息,滋养着这里的人和土地。小村庄的两旁是一大片水田,这是村民们的命根子,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六合人。
前不久,带着全家回了一趟老家。不到六岁的儿子,对于眼前的这一切,很是好奇,问这问那。而我,只想再走一次曾经的那条路,找回儿时的心境。
本来车是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前的,但是,我还是选择在离家有点距离,河的对岸,下了车。
下车的地方,曾经是村民家的一栋木房子,为了方便村民在此等车,这户人家有意在很窄的屋檐下,弄了一条很长的木凳。风霜雨雪,让这条木凳满目疮痍。这个地方,是无数人的起点,也是终点。有衣锦还乡的,也有无家可归的,更有一去不回的。
无数次,我独自一人走着,青瓦、老木屋、一个破旧的粗布背包,一阵阵的冷风,把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心都吹冷了,冷得会不自然地站起来,到处走动。但眼睛总是会望着车来的方向,一有车响,就会以为是自己等的车来了,一次、两次、三次……只到要等的那趟车到来。上车后,会一直注视着等车的地方,直到车开到很远的地方,再也看不到为止。因为心里一直担心着,何时才能把家还,所以每次离家心里都是忐忑不安。
而今,早已物是人非了。不知是要搞旅游开发,还是由于后面的山体容易塌方,破旧的老木屋,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的泥土和一些木屋拆除时留下的小木料。我努力地搜寻着什么,想在其中找到一些那时的痕迹,可一无所获,也便有几分失落。
儿子拉着我的手问到,“爸爸,老家在哪里?”我指着河对面回答到,“在那里。”
沿着一条与公路近似垂直的泥巴路走去,大约五六分钟,来到了小河旁。河面上,只有孤零零的一条小铁船,也已锈迹斑斑,花花绿绿。船的两头用铁绳牵着,怕它顺着河水流走,静静地停靠在河岸边。记得以前,是木船,现在换上了铁船,其实我还是眷恋木船一些。那时没有玩具,如果家里农活不忙,当木匠的父亲就会用木头给我制一两件木玩具。父亲制作的木枪、木船、木刀精致、好看。拿着这些玩具,别提有多开心,总是满村子地跑,一样大小的小伙伴会追在后面跑,都想摸一摸,看一看,甚是羡慕嫉妒。
“爸爸,我想乘船”,儿子说到。我们一家上了拉拉渡,到了河对岸,我利索地先下船,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麻利。那场景是那么的熟悉,一只手拉着船舷边,另一只手,牵着家人一个个安全地下船。下了船,还得走一段鹅卵石小道,走在鹅卵石上,脚下好像是有人在给你做按摩一样,儿子首先高兴地叫起来了,好舒服啊。孩子们的感情世界就是那样的纯洁、动人,是怎样就怎样说。而我有些担心儿子的安全,叫他要小心些。看着儿子蹦蹦跳跳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是啊,无忧无虑的时光,就该尽情地玩,肆无忌惮地笑。
来到村口,那里有一栋比较久远的土房子。土房子的四周种满了柳树,树很大,有种深山里的感觉。
土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摆放着从河里搬上来的大一点的鹅卵石,甚是光滑,是供村民休息乘凉的。那个年代,这个地方对村民们来说,有着重大而深远的意义,村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在这里商讨决定的。
这里也是代销店,每家每户,都会来这买油盐或是生活中的日用品。富裕一点的家庭,会给小孩买点糖吃。
而对我,记忆最深的还是跟着母亲一起来碾米,因为这也是座碾米房。每过一段时间,母亲就会用背篓背上一大袋稻谷来碾成米,或是供家里吃,或是用来赶集时卖,好换点钱。而我,每次也都会跟着母亲去,因为我也可以帮着做点事。
店主还是以前的那对夫妻,只是岁月的流逝,让他们脸上多了些皱纹,少了当初的那份灵气,但依旧是那么的淳朴、善良、勤劳。记得那时,他们会时不时在母亲面前夸奖我一番,说我懂事、能干、听话之类的话语。
牵着儿子的手,沿着泥巴路,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身旁是一大片的水田。我对儿子说,“等春天到来的时候,爸爸再带你来看,这里会很漂亮的。”春天一到,村子周围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小村庄就坐落在中间。村民们都很勤劳,油菜花开满了整个田野,小孩们会穿梭于油菜花中,嬉戏玩耍,然后藏起来。但是我也不知,村民们现在还种不种油菜啊,便有些担心自己会欺骗到儿子。
“你们快看,那块田曾经是我们家的。”现在已不是的了,因为搞旅游开发,购买了村民们的田。还记得,秋收时,一大片稻谷,别人家会有很多人帮忙一起打稻谷。而我们家,只有母子二人,从清晨到傍晚,顶着烈日,饿着肚子,抢收稻谷,汗水湿透了衣服裤子,也无情地流进了眼睛里,弄得眼睛有些疼痛,也有些睁不开,最后沿着脸颊流进了嘴里,那苦、涩、咸的味道,至今难忘。有时正中午,暴晒在太阳底下,室外温度接近四十摄氏度。我中暑过几次,母亲会叫我在阴凉处休息,但也就休息一小会儿,还得马上劳作,这就是生活。
终于到家了,带着几分激动与不安。不知多久没见到她了,她会不会责怪我的无情和冷漠啊。但她就像父母,永远是一心一意地等着你回来,从无怨言。只是岁月让她苍老了许多,风霜雨雪,也让她脆弱了许多,有些摇摇欲坠,看着有几分怜悯。
屋前的水泥地上,依稀可见我们四兄妹玩耍的身影,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而现在,水泥地的空隙处已经长出了很高的杂草。
厨房里,好像还能听到母亲炒菜时发出的声音,母亲的身影也在厨房里忙个不停。而今,厨房里落满了灰尘,锅碗瓢盆有些生锈了,有些发霉了,这些都是母亲尽心为这个家准备的啊。空气中好像传来了母亲叫我们吃饭的声音,是啊,那是母亲叫唤自己孩子的声音,那温馨、和谐、柔美的画面,一刻都不曾忘记。
岁月改变了很多东西,但无法改变来时的路。那诗意般的乡村、田野、树木、小河,在夕阳的余晖下,令人陶醉,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