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代江
“季秋之月,鞠有黄华。”每年菊花开放的时候,都是在季秋也就是秋末,黄色居多。
今年的菊花明显比往年开得迟了些。节气已到了霜降, 我家阳台上的紫菊花才开始绽放,在清冷的秋风里,那一抹浅淡的紫色,有一种高洁的美。
菊花享有“花中四君子”的美誉,深受历代文人墨客的喜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李商隐写的是常见的紫、黄色菊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元稹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菊花的喜爱。陶渊明被推举为菊花的护花神,对菊花的喜爱是到了骨子里了。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牵动了多少人对田园生活的向往,菊花也被赋予了“凌霜飘逸”的隐士的灵性。
我栽菊花还是近两年的事。几年前,调进县城工作,看到单位的围墙边有几株紫菊花,于是就挖了两株。一株带回老家栽在菜园子边,一株栽在自家阳台上。单位附近的一户人家栽有白菊花和黄菊花,也很美,开到最后都会变色成紫菊花。我本想讨两株,人不熟,怕人家不肯,有失面子。想偷偷去挖,又怕被人看见,几次走到花坛边都退了回来。去年,我在网上买了黄菊花和白菊花交给父亲栽,父亲说,还是紫菊花开得最盛。
“菊花之美,非天美之,人美之也。”李渔认为菊花并非天生丽质,园丁的辛勤耕耘更重要,他的《菊》是从种养的角度写的。驾校花坛里的菊花,大概是缺少管理,植株矮小,花朵也小。我家阳台上的菊花,经常松土施肥,长得茂盛些,花朵也较大。老家菜园子边的紫菊花,在父亲的精心管理下,更是长成了很大的一蓬,大朵大朵的花簇拥在一起,远看像一片紫色的云,也许菊花更适宜栽在乡野的篱笆边吧。
我认为,种养菊花应该是:花与地相宜,人与花相宜。笑笑生在《金瓶梅》中写西门庆家的菊花,品种繁杂,多姿多彩,倒让人感觉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陶公、罗含家的菊花,因主人人品的高洁,而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小时候常见的菊花是野菊花,那些紫色、白色、黄色的小花朵,点缀在秋收后空旷的田地边,为寂寞的山野添了些喜色。母亲采来黄色的野菊花,晒干了泡茶喝,味道很苦,却很解渴。古人用菊花酿酒,“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李商隐就想幻化成菊花美酒,盛在金鹦鹉状的杯子里,为君王所用。“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浩然在故人农舍篱笆边,赏着菊花,品着菊花美酒,也是很雅致的事。现代人还用菊花做菜,应该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了。
乡里的女孩子取名时,也爱用“菊”字。小学四年级时,我随父亲到相距较远的一个村里读书,班上有个叫“菊娥”的女同学,被大家叫成了“鸡窝”。其实她头发并不乱,还很爱笑,就像一朵盛开的野菊花,让人印象特别深刻。我很少见她与人争吵或生气,除了责骂他弟弟。她弟弟和我差不多大,时常戴着一顶帽边耷拉的旧帽子,里面垫几张旧书纸也撑不起来,嘴唇上总是挂着两条黄鼻涕,是个“鼻涕客”。“鼻涕流到嘴里去了,也不晓得揩一下。”“鸡窝”有时会这样骂他。弟弟一般是默不作声,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样子,要么猛地一下将鼻涕缩回去,要么用手背一擦,再揩到衣服上。“又搞到衣服上去的。”“鸡窝”又会骂,弟弟依旧不予理会。骂过之后,她会禁不住笑起来,脸更红了,大家也会跟着哄笑起来。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并不缺少美丽与快乐。听说后来她嫁给了同村人,还当了村妇女主任。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菊花开过,就是寒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