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芝

春天是不能少了香椿的。谷雨前后，那高高的香椿树，便萌发出紫红嫩绿的新芽。 春天似乎就成了回味无穷的季节了。

“可以佐餐，亦可当药使。可以登大雅，无需有兰姿。”这首诗尽得香椿精华。香椿生于乡村，长在野地。《陆川本草》里的香椿叶健胃、止血、消炎、杀虫。李渔则在《闲情偶寄》里描述香椿能芬人齿颊的奇香，让人回味无穷。

“雨前香椿雨后笋，春来香椿耐人尝。”齐白石青年时非常喜欢吃香椿。成名后，仍喜欢吃香椿。每逢春天，谷雨前后，喜欢烹食香椿炒鸡蛋，还喜将香椿切成细末拌豆腐吃，或将香椿做成炸酱面、麻酱面或卤面来品尝。女作家张晓风在《饮啄篇》里写自己品尝香椿炒鸡蛋竟忍不住大叹：“太完美了！让时间在这一瞬停止吧！”

湘西的椿树随意而生，可在房前屋后，亦可在岩窠坎下，只要有土壤就能成活。于是，摘椿芽便成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直直的椿树苗独长一簇香椿，只需用手轻轻攀过来，摘下嫩芽即可。对于高高的老树虬枝，四处乱长的嫩芽可就很费事了。要准备一个长长的木钩子，一个提篮。用木钩子钩住长香椿芽的嫩枝，使劲往下钩，香椿枝连着香椿芽掉下来，落在草堆里，落在岩石上，一芽一芽地拾起码放在提篮里。也有掉在无法捡拾的陡坎下，小溪里，让人心生惋惜。顽皮的孩子直接爬上树去摘香椿芽，如是被阿妈发现了，会惹得一顿打。因为椿树比较脆，受点力就“咔嚓”一声断了。

摘回家的香椿端庄秀气，生机勃勃。先用清水洗净，放在热水里焯一分钟，香椿芽由暗红变青绿即可捞出，用冷水浸泡，沥干水分。想吃凉拌香椿就拌上熟油，淋上油辣椒，加点盐，一盘香气四溢的凉拌香椿就可以上桌了。这应该是香椿芽最霸气的吃法。原汁原味，椿芽入口，鲜嫩爽口，香气浓郁，灵魂似乎都为之一振，让食者忍不住感叹，这才是春天的味道呀。

香椿炒鸡蛋，是香椿爱好者的白月光。把焯好水的香椿芽细细切碎，加入打散的蛋液，搅拌和匀，倒入锅中，可煎可炒，可老可嫩。一口咬下去，绵密的鸡蛋里包裹着细碎的香椿，带着嚼劲，带着黄绿相间的属于春天的融合色彩，带着香椿的浓香和鸡蛋的清香，似乎吃的是春天的生命力，似乎吃的又是春天的美好，一种迷人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人沉醉。

谷雨过后，嫩芽长大了，逐渐木质化，鲜味就慢慢失去了。但是，阿妈们总有留住美味的智慧。勤劳的阿妈趁着椿芽儿鲜嫩的那几天，带上木钩子，挎上篮子，钩下椿芽儿，带回家，择好，用开水焯过，晒干收好，就做成了干香椿。想吃的时候，在水里浸泡两个小时，香椿便会恢复鲜嫩清香。对于无法在春日里赶回家吃一口香椿芽的孩子们来说，就是极大的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