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继刚
“细雨淅淅洗垢尘,神州遍地焕然新。
定天国力驱瘟散,树绿花红鸟闹春。”
最近,满舅给我发来了微信。他说,他创作的这首古典诗《新春除疫感怀》被湘西诗词楹联公众号刊发了。他还说,他的诗得到了花垣县诗词楹联协会主席“狂沙”先生的点评和肯定……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那万分喜悦的心情。
“伤情出好诗,悲苦出诗人。”满舅写诗,在我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满舅叫杨胜林,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大地主家庭,幼年丧父,少年丧母。外婆去世那年,满舅未满17岁,在读高中,三舅则读大学。万般无奈之下,满舅不得不辍学外出打工,一边自谋生存,一边接济读书的三舅。后来,三舅工作了,满舅也回家娶妻生子。不久,两个表弟、一个表妹降落人间。可好景不长,小表妹刚满月,舅妈就离家出走了,从此再无音讯。二十多年来,满舅不续娶,或在家种地,或外出打工,既当爹又当妈,硬生生地把表弟表妹都抚养长大。
满舅的年纪并不老,四十刚过半。可是,因为操劳的缘故,如今的他却形如古稀老农,面色黝暗,牙齿枯黄,胡须密匝深浓,一脸岁月的沧桑。每次见到满舅,我都只是傻呆呆地看着他。因为,在满舅面前,我不能言语,不敢多话,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会流出眼泪来。
这些年,满舅能如山里的野草般顽强坚定地活着,有着他对子女本能的爱和抚养的责任,也有着心中抓不牢也赶不走的梦想。这梦想就是诗歌。满舅始终相信,诗歌是一剂疗伤的药,更是一轮温暖的春阳,能给人以信心和希望。
“和风细雨化寒川,寸草偷铺小绿毡。
新柳点装仍显瘦,莺催杏放秀清泉。”
这是满舅写的古典诗《早春》。在经历人生大悲大痛和大苦大难之后,在诗歌的指引下,满舅开始和命运握手言和,终盼得冬去春来的和风细雨、草绿柳绿和鸟语花香。
“曲亦能伸收可卷,量山测海定方圆。
秋毫平分天下事。循规蹈矩不心偏”(《卷尺吟》)
“唅汁汲墨透乌金,肺腑吐丝天地心。
弹指瓣明今世事,曲直怎敢两相侵。”(《墨斗吟》)
“石缝扎根盖奇峰,峦尖矗立笑苍穹。
凄霜雪雨皆输尽,任尔区区凛冽风。”(《青松志》)
这些后来的《卷尺吟》《墨斗吟》和《青松志》等诗作,满舅则完全抛开愁云往事,尽情以诗励志、借物言志,诗性和脚步也愈加硬朗起来。
满舅写诗,少见怨世愤世的字眼,他写家乡美景,写思乡情怀。
“听摩天岭里,
隆隆机声不停响,
掘开无尽宝藏……
“看二指峰和梳子山,
遥遥相望,
互诉衷肠……”
诗中的“摩天岭”“二指峰”和“梳子山”,都是满舅家乡的山。独在异乡为异客,他乡的山再秀,水再美,又怎能与家乡的山水相媲美呢?
满舅也感恩那些给予他生活和容身之地的他乡城市。他的现代诗《再见,永康》情真意切。
陌生的脸庞,
熟悉的地方。
挥一挥手,
回首眺望,
痛彻心肠。
随波逐流,
心舟在这里泊港;
编织梦想,
汗水在这里流淌;
憧憬未来,
青春在这里埋藏。
谢谢你,永康!
你用速度,
教会我脚步匆忙;
你用宽容,
让我学会理解忍让;
你用激情,
点燃我生活的力量。
谢谢您,永康!
依偎在您的怀里,
知道什么叫故乡,
更懂得家的份量,
学会把相思品尝。
列车即将启航,
心却两茫茫。
暂别的离伤,
唯把眼泪装入行囊。
啊,永康!
今生难忘。
当我白发苍苍时,
您便是我的故乡。
在祖国温热的土地上,每一座城都是一位温情的母亲。这种温热与温情会让多少游子错把他乡当故乡。
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满舅不是诗人,但在他稚嫩的诗行里,也饱含着一颗炽热的爱国之心。
2019年10月1日,在祖国母亲七十华诞之际,满舅写下的组诗包括“缅怀篇”“国防篇”“国策篇”和“为民篇”四个篇章。
“你古典诗的写作天赋好,对生活和事物的观察体验很深很细。能够学会用意象入诗,在立意、章法、遣词炼句、诗意表达等方面做得好,在虚实结合,情景交融等方面有较好的效果。故,读你的诗不觉得枯燥,因为你的诗生活体验丰富,你能做到把对社会的认识和生活的感悟融入诗中,以鲜活的意象,饱满的诗意,明快畅达的组句,朴实而又极具哲理的诗化语言表达出来,言之有物,没有空洞和概念化的感觉,具备了一定的诗的艺术表达内涵和底蕴……”这是“狂沙”先生对满舅诗作的点评。我相信,这评价和肯定会像一道光,照亮满舅的往后人生,也会激励他写出更多更好的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