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故乡山村有一种鸟叫，其声如泣如诉，似乎在说一句哀怨的话。那话以模拟的翻译，像是说：“磨了刀刀，去捡樱桃，掉了刀刀，哪个捡的，雷打火烧。”

我们管这种鸟叫“刀刀鸟”。长辈们还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话说，有个男孩死了母亲，父亲就给他讨了一个后妈。自从有了这个后妈，这个孩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有一天，他到山里放牛，看到樱桃结得饱满诱人，就拿随身带的柴刀去砍樱桃吃。在树林里吃樱桃时，他忘了把柴刀放在哪里一下找不到了。赶牛回到家里，父亲和后妈以掉了柴刀为由，不肯原谅他，非要他去山里找到刀子，然后才有饭吃。

更有甚者，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孩子，这个后妈偷偷找到了掉在樱桃树边的柴刀，但就是不告诉他，要的是他无家可归。可怜漆黑的夜晚，这个孩子又冷又怕，找不到柴刀，又不敢回家，只好只身一人住在山里。晚上，他被毒蛇咬了，即便这样，也不敢回去，结果就死了。他死后变成了一只鸟，哀伤而委屈地叫着，用叫声诉说他的不平遭遇。

故乡还有一种鸟叫“老二鸟”。其叫声就像人在喊“老二”一样。每年开春以后到秋末之间，它就来叫。一声声的，嘹亮而铿锵，就像有个弟弟走失在他的生命里。

这种鸟鸣的背后也有一个故事。话说，有个后妈同样虐待前娘生的孩子。一天，她想谋害这个孩子，就在饭里下毒，然后让自己的孩子给在田野上劳作的哥哥送去。她计划着，害死了哥哥，所有的家产就归自己的儿子了。可是，善良的弟弟并不这么想，看到母亲这样做，他就过意不去。弟弟想只有自己死了，妈妈才不会害哥哥，于是他就当着哥哥的面，把有毒的饭吃了，再把事实真相告诉了哥哥，要他多加小心。弟弟死了，哥哥同样被后妈害死。死了的哥哥，觉得弟弟对自己手足情深，心里对弟弟一直念念不舍。后来，哥哥就变了一只鸟，天天呼唤老二。

清明前后，故乡还有种鸟催人刨土下种，它是这样叫的：“快种包谷，包谷大坨。”因此，我们乡里人就叫它“包谷鸟”。

天快要黑时，还有种“放工鸟”，叫声和人差不多。它的叫声还有点催促的意境，叫得很快，好像在说：“放工，放工。不信你看看天，还真快黑了。”

而在山村的黑夜里，常常传来猫头鹰的叫唤声，让人听的毛骨悚然。猫头鹰有很多恐怖的叫法，当它：“挖孔、挖孔”地叫，往往会叫人猜疑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当老鹰在村庄的上空盘旋几圈空无所获，就会在山林一隅，自话自说。它是这样叫的：“我饿，我饿。”于是，公鸡就打鸣，母鸡就狂叫，互相报警。有鸡崽的母鸡，就把它们的崽护在翅膀之下。

在山里住习惯了，我们对各种鸟声，并不感到害怕，相反倒觉得它们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我们也总有“劝君莫打出头鸟，子在巢中盼母归”的说法。因为，在我们的心里，鸟已俨然是我们生活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