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应奉

我们从古丈罗依溪码头上船，向葫芦坪村出发。

机帆船离开码头，在碧波荡漾的栖凤湖中犁波划浪，“突突突”的机器声，把我们带向远方。船在宽阔的水面上航行，两岸青山，一片葱茏，倒映水中，美丽如画。

这次应邀去葫芦坪村采风，想到可以结识一个水上的村庄，心中有些向往。说起葫芦坪，自然想起我的家乡——保靖县葫芦镇。两地都依“葫芦”为名，真是巧合。

葫芦坪村，属于古丈县高峰镇，是一个传统古村落。全村两百七十多户人家，人口一千一百余人。人们生活在葫芦坪溪口码头河边。村民大多为避中原战乱溯酉水而上迁徙而来的，姓氏多达50余个。公羊坪码头曾是酉水流域一个重要码头，借助酉水黄金水道的便利，一度承担着南来北往货物交流的集散地，出口本地特产，吸纳外来物资。

葫芦坪村历史文化悠久，许多民间传说自今还在流传，掌故轶事，记忆心中。这里环境优美，古树林立，自然风光秀美，民族风情浓郁，土家、苗、汉各族人民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葫芦坪村，是由原来的葫芦坪村和公羊坪村合并而成的。为什么叫葫芦坪村呢？翻阅史书记载，才知其中缘由。葫芦坪村始建于明朝，初名为“福禄”，取“富足厚禄”之意。建村初期当地胡姓较多，便改为“胡禄”，寄托胡姓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后因“胡禄”和“葫芦”音近，一代传一代，通俗易记，就成了现在的“葫芦坪”。

位于武陵山下酉水河南岸的葫芦坪村，有葫芦溪、黄家溪、白水溪几条溪流相汇并入酉水河，水路交通十分便利，来来往往的人们借助船只出行，扩宽视野，与山外进行沟通交流。

今天的葫芦坪，地处高望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距离古丈县城40公里。坐船登上罗依溪码头，便可奔向四方，交通十分便利。特别是与永顺小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隔河相望，又与芙蓉镇、栖凤湖、坐龙峡等景区相邻，人们生活在绿水青山里，坐船出行，泛舟湖水清波，酉水画廊，风景怡人，美不胜收。

山寨古树参天，珍贵树种不少，如榉木、楠木、金弹子、紫薇、枫香、银杏等，森林覆盖率达到85%以上，自然生态极佳。山涧鸟鸣，白鹤飞翔。村寨梯田层层，依山而造，直接云端。千亩柑橘种植已成规模，四季绿油油一片，满山满坡。

船到葫芦坪码头，抬头一看，便是连绵的高山，还有那大山深处的百年古寨。

离开葫芦坪码头，改乘皮卡车，十多分钟的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直达葫芦坪村的上寨。

站在上寨，放眼四望，那远处的群山，起伏的山峦，无边无际。一派景色，让人迷恋。从南向西往北，便是一座座高山峰岭，茫茫一片。只有东边的山脊，宛如手指形状，沟岭相连，岭岭沟沟，略显平缓。

走进村寨，大自然的亲切扑面而来。古村，古寨，古井，古树，纷至沓来。

具有500多年历史的葫芦坪村，黄家大屋、石家大屋等明清时期的建筑依然保存完好。三柱四、五柱六的木质结构的吊脚楼、转角楼和三合院式等随处可见。房屋依地势而建，面坡向阳，背靠青山，迎向大河。屋盖青瓦，飞檐翘角，挑梁翘方，雕刻金瓜、绣球、莲花等，古窗方格，“万”字窗花，依旧亮光。村中一寨一井，石家水井、黄家水井、谢家水井等，养育着当地的山民，寄托着游子的乡愁。

现代生活方式，改变了人们囿于闭塞农村的观念，如今，葫芦坪村大多数村民已经走出山门。人们从葫芦坪溪口码头，搭上远去的帆船，顺着酉水河，远远地融入更大的城市、更大的世界，开始了新生活。留守在山寨里的人们，不弃不离，依然耕耘着那方田地，播种着日月春秋，守望着亲情的故土。在漫漫的岁月中，历经着大山的风雨，静静地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

几位老人，坐在屋檐前谈笑着，享受着冬日温馨的时光。其中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身体健朗，格外健谈。望着远来的客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欢悦的微笑，脸上一道道皱纹，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从他们的微笑里，我们看到了他们心里的满足与平静，他们不会去苛责偏远的山寨留给他们的艰辛。悠闲的生活，满足的笑脸，展示出从内心自然流露的幸福感。绿水青山里，容纳着人与大自然和谐的共处共生关系。

从上寨走过，沿着巷路阡陌，穿中寨，至下寨。沿着公路漫步，回望那对面群山，青山绿树掩映的山寨，层层山峦连着蓝天白云。那诗意境地，如此远，又如此近。

这里深居大山的深处，山高谷深，直达村寨的通村公路仍在建设中，据说，这里将是湖南省最后打通公路的村庄。山高水远不能阻隔这里宏伟的规划蓝图、更不曾湮灭这里的人们摆脱贫困的雄心壮志。关于以乡村旅游为突破口的乡村振兴设想已经在村支两委工作的前景里铺开了。打造村中村景，种植冬桃，让那桃花满山盛开；金秋时光，让稻谷金黄闪亮层层梯田；绿意深沉的柑橘枝头，挂满沉甸甸的果实……这些不再是葫芦坪村人的梦想，而是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一幅幅现实景图，置身其中，让人难忘，让人陶醉。

暮色降临，山寨一片朦胧。那夕阳下的山寨，安详自足，炊烟淡淡，冉冉升起，几声鸡鸣，几声犬吠，胜如上天遗落在葫芦坪的仙山阁楼。人们在这里生活，享受着人间的欢乐。早起迎来日出，暮归送走晚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亘古永恒。

夕阳落进了山林，夜晚的葫芦坪溪口，灯火闪烁。山寨的夜晚沉静，忙碌的人们走进了栖居的木屋砖房，疲惫的船只歇息在码头的两岸，等待着黎明，再扬起心中的风帆，远航他方。

盛情好客的葫芦坪村民，用当地的特产招待着我们，将淳朴之情献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大家一起举杯，同饮美酒，在笑声中，在交谈里，碰撞着情感，分享着快乐。大家为葫芦坪的生活而歌，为葫芦坪的未来而唱。

山里长大的我，不会忘记大山的深情。我习惯山里的夜晚，喜欢大山的寂静以及苍穹。

山已静，湖也静。只有葫芦坪溪口码头上的灯火依然映照着，默默地期待着。

夜宿葫芦坪溪口，今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