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华
牛王刺
牛王刺开花的时候,夏天就到了。一串一串金黄色的花朵立在枝头,像张灯结彩的圣诞树,像璀璨的星河,颇有云蒸霞蔚之势。从旁经过,一股浓烈的奇异花香迎风而来,让人瞬间就感受到了夏天的浓烈。
花虽然好看,但也没有人轻易敢去碰触。因为它浑身长有带倒钩的刺,还会缠在其它植物上向上攀缘,向四周扩张,最后相互交错,形成一张牢固的网。这张网可能出现在向阳的山坡上,可能出现在阴暗的沟渠旁,不管那里的土地肥沃还是贫瘠,它们都能够生根发芽,顽强生长。
对人们来说,张牙舞爪的它就成为护院的不二之选。一丛丛的牛王刺,挥舞着利爪,不管是人或者动物都会退避三舍,绕道行走。如果不小心碰到,轻则损坏衣物,重则见血。这样说来,牛王刺可能是因为让牛也害怕而得名的吧。
扬长避短,物尽其用,是中国传统的思想。对于植物,中国人也坚持这一点,并没有因为牛王刺满是倒刺而厌恶它,远离它,反而发挥它的长处。这其中也是中国人求同存异的思想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簇簇的花儿变成了一个个小豆荚,继续矗立在枝头。豆荚不如花儿明丽,不能吸引蝴蝶蜜蜂,却吸引了孩子们光顾。这豆荚外表平平无奇,和扁豆荚一般,豆荚中间却有胶状的物质。以前,孩子缺少玩物,豆荚间的胶就成了孩子们粘贴画作的好东西。
树 莓
如果不是一个个的小红果子,我想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大山里那一丛丛荆棘。小红果叫做树莓,湘西人把树莓称为萢儿。根据成熟时间的不同,树莓被称为三月萢、四月萢、龙船萢,虽然名字不同,但是都是红色、中空的小果子。
萢儿多生长在向阳山坡、溪边、山谷、荒地和灌木丛中潮湿处。清明时节,萢儿在绵绵春雨中,抽出了嫩芽,开出了白色的小花,虽然没有香味,但是却连绵铺开,吸引了最早苏醒的花蝴蝶。一眼望去,这是一片繁忙而充满生机的花海,而这份生机之下,是一张荆棘织成的网。这张网,隔离了外界的干扰,让娇嫩的树莓能够平安生长。
随着气温的升高,树莓的花儿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个个绿色的小果实,原来脆嫩的枝条也变得更加坚硬,有了硬朗坚挺的模样。当人们褪去厚厚的外套,树莓也从绿色逐渐变成橙黄直至火红。此时,为了大山的馈赠,从农村到城市,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到山间去,到生长树莓的地方去。于是,有人凭着记忆,有人凭着朋友之间的口口相传,相携而来。
虽然惧怕荆棘,但是为了春日的鲜甜,冒险总是值得的。为何要去地里采摘呢?原来,树莓不易保存也不易运输,想要品尝到最新鲜的果实,就得自己动手。一颗树莓丢进嘴里,牙齿咬上了果核,像是一个个芝麻,发出清脆的响声,味道酸甜可口。倦怠了一冬的神经,就在咯吱声中苏醒了。神奇的大自然,总是有着神奇的看不见的治愈力。
月月红
相对于人工培育的月季华丽与雍容,月月红可以说朴素的像未施粉黛的青春少女。
小时候,村里有一户人家的院墙上爬满了月月红。名叫月月红,加上超长的花期,让我以为这株花每个月都会开,只是多与少,繁与简的区别。在我的印象里,花开的繁盛的时候,一朵堆着一朵,红的娇艳欲滴,淡的晶莹剔透。小时候爱美,每有花开,都想摘下几朵,放在花瓶里,但又怕刺扎伤手指,再加上是别人家的财物,总不好染指,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正是月月红开放的季节,大山里,拐个弯,可能就遇到了一树正在开放的月月红。山里的花儿总是以最不经意的方式与人相遇。它们静静地享受山风的抚慰,聆听自然的声音,悄然生长,等到繁华盛开,再与你不期而遇。
月月红是常见的庭院植物,除了观赏功能外,它还肩负着另一个重任:护院防盗。娇弱的花朵如何能够护院?这就得仰仗支撑花朵的枝条。原来,月月红的枝条上也有钩刺,当枝条布满院墙,就给院墙披上了带刺的外衣,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此一来,也就起到了护院的功效。除了有美观的姿态、护院的实用,它的花还具有行气活血、调经止痛的作用。
随着园林建设的进一步发展,城市中出现了越来越多月月红的变种,红的似血,白的剔透,黄的娇嫩,大的如碗口,小的堆积成墙。自然总是无私的,它给予人类原材料,而通过人类的努力,总会结出不一样的果实。月月红和那些华丽的月季就是最好的证明。
枳
《晏子使楚》中有“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家在南方,但在我家的橘子园中,却有一棵枳。
那片橘子园连绵几十亩,品种有椪柑、蜜橘、橙子等等,分属于几位叔伯所有。枳就在我家的南丰蜜橘地里。与其它枝繁叶茂的橘树不同,枝条的叶子不多,浑身上下都是细长尖锐的刺。所以枳的周围是橘子园中光线最好的一块。尽管如此,我们也不会接近它,不仅因为刺,还因为它的枝条上经常挂着蛇蜕下的皮。一棵光秃秃的树上,挂着蛇皮,让童年的我认为,这棵树含有剧毒,只要靠近就会小命不保。至于为什么父母还将它留在橘子园里,我想那一定是为了防蛇和防盗吧。
后来才知道,橘与枳,在植物分类学中,都属芸香科的果树,是近亲,橘为柑橘属植物,枳为枳属植物。在南方,作为果树的柑橘、橙子、柚子已经漫山遍野,而枳只是偶尔被用作绿篱植物。现在,政府在橘子园上建起了学校,曾经的那棵枳早已经不知所踪。
除了当作绿篱,枳最大的作用应该是药用了。果可供药用,能破气消积,并治脱肛等症,也可提取有机酸;种子可榨油;叶、花及果皮可提芳香油。但是在我家,最常见的应该是将叶子作为香料使用了。小时做乳猪肉或者是芋头,父亲总会放枳树的叶子。父亲说,橘子树果子好吃,但是树叶的香味却不及枳树。乳猪肉放了枳树叶能够减少油腻,清淡的芋头放了枳树叶却能够增香,不得不说,这是一味神奇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