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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12日

远行的工匠(九)

安静的旧日时光。 石 健 摄

集场上的剃头匠。 张德平 摄

儿时的记忆里,剃头铺子简陋而温馨。 杨志光 摄

不论贫困还是富裕,剃头匠都是人们美之追求的日常场所。 杨志光 摄

张国祥

渐行渐远的剃头匠

“上摸君,下摸臣,能摸武官能摸文。文武百官都敢摸,别说百姓和平民。”这是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一首民谣,也是对古老的传统手艺人剃头匠形象生动的描摹和赞美。

古人遵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孝道古训,在清朝之前,并无剃头这一专门行业,剃头意味着不孝。据说,剃头匠是随清人迫使汉人剃头应运而生的。清朝统治者强令汉人按满人习俗剃头留辫,若有不从,违者斩首,即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古时的剃头匠大致有两种经营方式,一种是设有铺面,坐店经营;一种是挑担下街,走村串寨。因此,无论是城市的大街小巷,还是农村的屋角坪场,都有剃头匠的工作身影。

后来,他们不仅剃头,而且理发。

剃头匠的工具简单,一把推剪,一把剃刀,一把剪刀,一把梳子,一块磨刀布,一个铜脸盆,一块毛巾,一块围裙,足矣。

光阴似箭,时光倒流。

时间转回到那年那月。故乡的老屋前,老屋前的枫香树下,剃头匠第一次为我剃头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那是一个桂花飘香的日子,剃头匠张师傅挑着担子来到我们寨上,在枫香树下摆开了场子。我在母亲的带领下,第一次接受了剃头师傅的理发。

以前剃头都是母亲亲自操刀,把长头发剃掉就行了。有时剃光头,有时剃成了圆圆的鼎罐盖。美不美,成不成形,没有那么多讲究。

到了上学的年龄,没几天,我就要走出山寨,去寨子梁上读书了。正好有剃头匠到来,母亲就很正式地第一次花钱为我理了头发。

我端端正正地在凳上坐好,张师傅在我胸前围上一块黑色的围裙,脖子上围一条白色的毛巾,左手执梳,右手握剪。咔嚓咔嚓的剪子声响,张师傅依头型而修剪头发,娴熟沉稳,大约十几分钟后,一个小分头就成型了。他又用毛刷刷掉残留在我头上和围裙上的细碎毛发,母亲用木盆从家里端来一盆热水。接着,张师傅抓了一点碱水,擦在我的头上,反复揉搓。在帮我清洗掉头上的汗渍和剪下的毛发后,又重新给我围上围裙和毛巾,用梳子从头顶正中分开头发,剪齐边缘,而后,用剃刀沿头发边沿剃去汗毛,一个小分头就剪成了。

我的小学和初中是在猫儿寨中心学校完成的。学校设在寨子梁上,猫儿寨墟场就在学校下面的酉水岸边。五天一场,方圆数十里的老百姓都会来赶场,带来自家生产的土特产品进行交易,再从供销社换回生活生产用品,买得最多的是食盐和煤油,鞋袜和布匹。赶集时,男人还得趁机到剃头铺剃个头发。

那时剃头有两种价格,剃光头得花一毛五分钱,理分头或平头得花两毛钱。剃头铺设在通往猫儿塘的巷子里,剃头匠是年近半百的龚师傅。我和父亲每隔两三个月才去理一次发,间隔这么久,可以减少理发的次数,就可以节约钱。我父亲不管钱,每次理发都是母亲安排并给钱。每年年关之前,我都会跟在父亲后面屁颠屁颠地来到剃头铺子。年关将近,理发的人很多,我和父亲就坐在铺子里等。那年,排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母亲抱着的大概一岁多的小孩。母亲哄着孩子,一边喂奶,一边让龚师傅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剃头。孩子还小,不免哭闹,龚师傅还拿出一个小铃铛让小孩玩,逗逗哄哄,终于给孩子剃完了头。那位母亲则一直紧张地配合着,无时无刻不在哄着孩子并叮嘱师傅,生怕剃头匠伤着了小孩。那疼爱呵护的温馨场面,至今,我记忆犹新。

轮到我们剃头了,我先坐上凳子,龚师傅麻利地梳、剪、洗、刮,不到二十分钟,我的小分头就理好了。

父亲剃的是光头。只见龚师傅在父亲的头上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剃刀游走,毛发脱落,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虽然父亲显得年轻了一些,但难掩长期过度的劳累,光头让他显得更清瘦了。那个年代的父母为了儿女、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时光流转,岁月如梭。

我走出了大山,离开了故乡,在外地求学、工作,并且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自此,理发,男人一辈子都要经历的事,再没了父母的陪伴,但幼年那两次剃头的经历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想着父亲清癯的面庞,想着母亲佝偻的身躯,我的内心总是升腾起怜惜之情,也总想做惜时惜物之人。因此,不管我是在乡镇工作,还是在城里工作,我理发从不进豪华理发店,均是简单了事。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无论城市或乡镇,过去那种剃头铺子已寥寥无几,街街巷巷装修奇特、富丽堂皇的美容美发店如雨后春笋,蓬勃兴起。年轻靓丽的男女理发师,颜色各异的各种发型,成为城市和乡村一道特别的风景。

但我还是喜欢简陋朴素的剃头铺子,怀念那渐行渐远的剃头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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