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助全
题记:有一种习俗,永远地定格在记忆的长河里闪烁不止,永远便成为一种不可磨灭的美好。遥望故乡,心系乡愁,一缕清风润泽心身,带着故乡一缕缕粽子馨香,唤起了儿时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
岁月悄悄滑过指尖,繁花失去颜色,绿色变得更为浓厚,草木葳蕤,阳光充足。在盛夏焦灼的企盼中,一束比夏更浓的情,带着浓浓粽香,一个背负着深重苦难,行走了两千多年的节日——端午节,仿若奔放的姑娘张扬着如火的激情款款走来。
在湖南四大水系的沅江泸溪,端午节不逊于过年的热闹,这源于对一个人的绻缱,那就是屈大人。当年楚国的屈原被流放到沅江一带,曾在泸溪这片土地驻足数日与百姓结下了深厚感情,并写下了《涉江》《山鬼》《橘颂》等不朽的诗篇,因报国无门而投江自尽于汨罗江后,百姓们都非常的难过,沅江两岸的百姓们划着船去汨罗江寻找。为了不让鱼虾侵蚀屈原的肉身,纷纷将米粮包裹做成粽子投入江中,这一天是农历五月初五,人们把这一天叫做端午节。
“竞渡深悲千载冤,忠魂一去讵能还。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间。”又是一年的端午时,吃粽子、挂陈艾、赛龙舟,相亲的,访友的,看大戏的……更多的是家人团聚一堂的浓烈氛围。
我的老家在湘西大山深处,山连着山,木屋土房一间连着一间,破旧的古屋历经了久远的风吹日蚀,沧桑而厚重。一寨子五十多户人家蜗居在一起,有难相互帮,有酒一起喝,你家出菜,他家出酒,拼凑在一起“逮”酒,拉家常、谈农事,热心好客,民风淳朴。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家的人们还处在贫困线上,整天忙于生计,对于过端午节犹如挂在枝头上青涩的果子,酸溜溜的。至今我还记得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时候,在翘首以盼当中迎来了端午节,能吃一顿肉。生产队杀了2头猪,按工分制分肉,我排了一上午队,轮到我时队长说:“你家亏损户没有肉”,在场同我是一个家族的叔叔给队长讲:“那我们家划点工分给他”,队长说“不行”。我看队长一点不讲道理,气不过就拿起木棍朝队长身上打去,可肉没分到一两,受了一肚子委屈回到家还被娘捶了一顿。虽然没有吃到肉,母亲心疼我们,磨了六七斤豆腐并带了二三斤油炸豆腐,要我去给队长赔礼道歉。在后来的日子里,每逢过年或节假日,我们回到老家都要去看他。
那时老家很穷,吃不饱是常有的事,穿不暖不为奇怪。人们真正意义上过端午节是在分田到户后,改革带来的红利。日子越来越好,口袋“涨”了,才有那份心情享受端午节。
我过的第一个端午节应该是在改革开放的第五个年头,那是八十年代初期,我去参军的那年端午节。一大早,勤快的母亲开始忙碌,准备好晚上的饭菜,煮好粽子,收拾好家务后,她就把我和小弟叫醒跟她去采摘艾草和菖蒲。此时,山上还在升起袅袅雾气,湿度很大,草丛中叶片上闪烁着水珠,氤氲朦胧着村寨。路上我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早,母亲说草花未开香最浓,这个时候去因草上的甘露珠还在,采割的艾草因甘露的浸润清香会更长久。“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家家户户过端阳”,我们带上一串粽子,一路上,高兴地唱着端午童谣,欢快得像山林的小鸟,歌声在山间回荡。故乡人迷信说艾草和菖蒲有避邪的作用,可以保佑一家人的出入平安,我认为这个只是一种乡村风俗而已,没有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只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罢了。我们把一早采摘的艾草菖蒲挂在大门的两边,过年时门上春联的红色尚未褪去,此时的红与绿相得益彰。
自那之后,一直在外三十多年。端午节大部分都是在异乡度过的,过得平淡,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愁,我生活所在的城里亦感觉不出节日的那种气氛。在街上偶尔看到粽子,箬叶包裹很厚,外观好看,都要买一些回家,但吃起来没那么浓香可口,味道没有家乡的纯,是生活水平好了或者是商业意识的问题,我不得而知。在我们老家,女人们个个都是包粽子能手,六七岁的小女孩都会,粽叶在她们的手上,酷似魔术飞快地旋成斗状,舀入黄碱水浸泡过的糯米,八九秒钟一个,裹紧包实,一小根小根撕开的箬叶,一圈一圈地缠紧扎牢,一个个三角形的粽子串起来放在锅里蒸熟,剥开箬叶,表面金黄,内里有腊肉、花生、豇豆等,清香不油腻,吃上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端午又将至。我站在沅江的岸边,凝视红尘滚滚远去的江水……愿这个节日,它带给我们的不仅是思念亲人的疼痛,更是幸福的抒写,美丽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