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盛华

湘西老乡聚会时，大多爱讲点笑话。有时为了充狠，也会海天海地的胡吹一通。特别有些人在吹牛时，往往自己正儿八经地不笑，也不会边讲边看别人的脸色。反正敢讲，信不信由你！

且格镇有三位好兄弟常爱聚在一起喝包谷烧。这天，他们抓了只大公鸡杀了，炒了一锅香喷喷的辣子鸡，弟兄几个又相邀了喝酒。

酒至半酣，老大说：“过年后正月间这四乡八寨的大摆手舞，今年是不是该轮到我们寨上去跳了？”他见两个兄弟都没应声，就接着说：“今年是我太公的太公五百年诞辰。想当年我太公的太公好威风。他在我们大摆手堂前立的一面大鼓，和冲天楼都差不多高。那土老司初一使劲敲一锤，那响声像打雷样的，轰隆轰隆硬一直要响到正月十五。”

那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不笑，仍然不出声。

见状，老大只好涎涎地说：“你们都不同意给我太公的太公一个面子？那面鼓如今虽然不在了，大摆手堂和冲天楼都还在啊！”

老二笑了笑说：“这事听到讲过。是我太婆的太婆五百年前亲口讲的。这确是一件真事。她说你们寨上制作那面大鼓时，其他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只差上下箍大鼓口子的长篾条。结果找呀找，直找到我们寨后山上才砍倒一根大楠竹。这根大楠竹三个人合力拖出山，硬拖过了四十八根田坎才拖进这坪场，结果竹子巅巅还在竹林里头没拖出来。”

老大不信，说：“哪有那么长的竹子？”

老二眼一瞪，说：“没有这么长的竹子，那哪有箍得到你们那面大鼓的长篾条？”

老大不敢接口了。

老三却捂着酒碗低头偷偷地笑。

老大、老二一起直瞪瞪地看向老三。

老三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看我搞什么，莫不想把我吃了？跟你们讲，你们讲的这些事，我到我屋里那本老族谱上都看到过，确实都是真的。不过有样东西你们都没讲到。”

老大、老二忙问是什么。

老三说：“当时我的太公太婆的太公太婆们正好养有一头大水牯。这头牛站到这大青山下，昂起头要到那山顶上才吃得到草。尾巴呢，舞呀舞的，一直要舞到那三里外的猛峒河里才洗得到澡。”

听完，老大忙说：“扯谈！世界上哪有那么大的牛？”

老三则不紧不慢地说：“没有我们的那头牛，又哪来那么宽的牛皮子做你们那大鼓的鼓面？”

三兄弟互看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