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双捌
新宁山水之美,山美在崀山,水美在夷水。
夫夷江又称夷水。江水流经到一个叫赤木氹的地方时,拐了一个大弯,因为水流的冲击,在这里形成一个水湾,犹如一个大水氹。据熟悉掌故的老人说,左岸的绝岩上过去曾有棵千年的红色树木,水木相契,于是就有了赤木氹的雅称。
水湾自然是泊船的佳处,自此登上游艇泛游夫夷江,上自湘塘村,下至桃花坝,这几十里的水段,更是赏玩夫夷山水的佳处。
仲夏的夷水在艳阳下漫江碧透。顺流而下疾驰的游艇把水面分成了两半,中间被激荡成一条水槽,白花花的水浪在船后的两边涌动翻滚,本来水平如镜的江面就粼光闪耀起来。机器的轰响、汽笛的长鸣、游人的欢叫,惊飞了水汀上的白鹭和水鸭,白鹭展翅伸腿翱翔于长空,水鸭拍着翅膀游向水草深处……
回望传说生长了赤木的高岩,只见一袭赤色的丹霞,不见了赤色的红木。两岸田畴早禾新绿,夏草茂盛,岸柳低垂,荷香四溢,清香的空气一阵阵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间爽气顿生。船在前行,山在后移,惊鱼横掠,飞鸟乱鸣,水天一色中一种空阔感袭上心头,极目楚天,纤尘不染,再点上一支烟,物我两忘间令人飘飘欲仙。
夫夷江尽管源远流长,但还是像小家碧玉般的玉步轻摇。下行至桃花坝,水面稍显开阔。远山如黛,近水如玉,皆如热恋的少男少女般含情脉脉——我想象着如果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花红水碧间,或月色如银时,一对情侣兰舟轻棹其间,该是一种怎样的情调和浪漫呢!
而我于这水光山色中,竭力搜寻着古人迷恋山水时的心境。吴均游富春江时的“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在“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中流露着避世退隐的高洁情操;苏子月夜泛舟于赤壁,在雄奇辞赋中显露仕途坎坷的凄美……天下多少山水,皆因人因文而名于世,而从万古洪荒走来令人醉美崀山夷水,却尚如处子般静美隐逸于这湘西南的深阁中,是这方山水绝世独立,更是古今的骚客们对这方山水的辜负。
一阵天旋地转,游艇轰鸣着加大了马力,回舟溯行,崀山在望。伫立船头,任山水荡涤,任思绪徜徉,不一会就到了湘塘渡口。
离渡口不远有座新建不久的将军亭,亭子边的一垛长墙上,刻写着为着清廷平叛洪杨之乱而立下战功的两百四十多位将军级别的新宁籍军人的名字。听说这名册里一位叫做陈铭祥的将军的故居,就在离这不到几百米的江岸边,于是,我的思绪不禁又翻滚起来。
在新宁这块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上,有明朝时曾追随郑成功下西洋的进士李敏、“颇有政声”的海盐知县进士谢锡贤、清朝时翰林院检讨李如纯等等文秀之士,虽算不上人文大启,继之而起者说得上是不计其数,如江忠源、刘坤一者,历史的潮流把他们锤炼成了忠勇烈士,单从这点上来说,是可以作为新宁人的骄傲的。
湘塘的村口有一湾几百亩的水面,传说这水面和宽阔的江岸当年曾经被陈铭祥们用作了练兵的场地;而渡口,成了楚勇最初出征的要津——沙场秋点兵的雄浑和鼓角铮鸣的肃杀,道尽了新宁人曾经的风流。
岩瀑飞珠溅玉,江岸稻香竹幽。汽笛长鸣,夷水北去,浪花淘不尽英雄。崀山的孕育和夷水的滋润,使得这块蓄势待发的热土,会在新的历史时代中谱写更华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