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莉

2017年4月11日，久雨暴晴，像被关在一个倒置的湿闷玻璃罐一般，浑身焦躁的毛孔都在抗议、呐喊，经过长久“预谋”和心血来潮，我带着老公、婆婆、女儿齐家老小浩浩荡荡奔赴荒地开启种菜模式。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老公一路上歪眉瘪嘴、叽叽咕咕地发着牢骚，我懂他从小耳濡目染好不容易跳出农门，脱离刀耕火种生活的不情愿，可男人这物种，终究难成生活情趣大咖，所以我决定，不屌他（捂嘴笑）。

从朋友处借用的菜地是待征收的房屋宅基地，约有一分多面积，由于多年荒置，全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茅草，灌木丛生。我第一时间看到时也着实凉了半截腰，心里暗暗地小声敲起了退堂鼓，可，“将不领兵，何以成军”？

于是，“汪木兰”决定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全程绷着脸的老公还在不停地抗议、挣扎，可手上的柴刀、锄头却一刻未曾停歇。

农民出身的婆婆一边不放心地现场教学：“用柴刀时离旁人远些，不要用手抓茅草叶，不要用锄头撬土，不要……”一边拦着上蹿下跳的女儿免得跌倒。

只有，叽叽喳喳的女儿像家养的小马驹松开了缰绳一般，兴奋地跑上跳下，一会要帮帮这个，一会要试试那个，愁得跟在后面的婆婆直跺脚，恨不得拿绳子将这双不安分的小手绑上才好。

我这个“始作俑者”当然格外卖力，挥舞着柴刀冲进茂密的茅草丛一通“刀光剑影”，不一会儿便干下一大堆“敌人”。

待半晌，喜滋滋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未做防护的光膀、光腿被茅草叶毫不客气地划了大大小小约五十多个伤口，参差纵横、相互交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奋战，在老公的鼎力支持和婆婆不遗余力的保驾护航下，首批五十多株辣椒苗整齐划一地列队完成栽种，瞧着，犹为喜人。

至此，“汪氏”种菜大幕正式徐徐拉开。

雨后，青翠的小苗开始抽叶、开花、结果，我像伺候小人儿一般细细地给它培土、施肥、除草，把巴掌大块地梳理得“寸草不生”。

回家，当然还免不了骄傲地向婆婆表功：“今天，我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把菜地里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了！”婆婆像受到惊吓一般，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你不会把我撒的白菜种子长出的苗一起拔掉了吧！”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事了，可嘴上还免不了逞强倔强道：“那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讲清楚哈？”婆婆瞅了瞅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我只觉得脸上有点火在烧的感觉。

至此，认识了白菜秧。

夏天，精心伺弄的黄瓜藤开始结果，长条条、绿油油的黄瓜长势格外争气，不几天，便结了满满一藤架。

我穿着“妖艳”的短袖、短裙喜滋滋地跑去“抢占”胜利果实。刚在黄瓜藤边站定，身上的“人味”、汗味便引来一群黑压压、密匝匝的土蚊子，围着我“嗡嗡嘤嘤”地发起轮番进攻，直逼得我上下其手迅速抢摘了几个黄瓜，忙不迭地跳出菜地。

待逃到安全地带，我连忙清理“战果”。这家伙！脸上、手臂上、腿上、脚上被密密集集地咬了不下30个蚊包，又红又痒，看着格外疹人。

我一边忿忿地在心里咒骂道：“NND，死蚊子，这三十多年的蚊包今天一天全给我赶齐了。”一边抓耳挠腮地前后、上下到处抓痒痒。

至此，学会了夏天去菜地必备长衣、长裤、运动鞋、臂套、腿套外加驱蚊液，自我调侃曰：跟去偷地雷的装束差不离多少。

周末，老公放假回家，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热乎，就两眼放空地念叨道：“不晓得上周种的菜长得如何了？”我撅着嘴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老婆都还没有正眼瞧上两眼，就心心念念着他的一分二钱地，真是比老婆还让他牵肠挂肚呀！

种菜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这个“目不识苗”的城里人渐渐熟知了青菜、白菜、豌豆、扁豆、辣椒、西红柿等的习性和栽种要点，锄地、育苗、施肥、固株、除害等农活信手拈来。

常常，我在菜地一呆就是两三个小时，细细筛梳每块土粒，静静澄沥浮世路尘。一枝一叶之间，舒畅的又岂止是身心，更是洞明一花一果的禅悟、踏实与因果不易。

清风明月作伴，欢声笑语为证，全家老小在这块方寸之间土地的陪伴下，收获了众多健康绿色的农产品，更收获数不尽的同甘共苦、其乐融融。

犹记得，送给邻居一大捆青菜叶作为礼物，小小的女儿抱着菜叶迟迟不肯放手，盯着邻居奶奶的眼睛叮嘱道：“这是我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哦……”言下之意，就是要感激、要珍惜、要善待这些看似不值钱却无价的宝贝。

望着这个爱瞎操心的小小的人儿，我知道，土地已经教会了她成长，教会了她努力和奋斗的含义。

2020年5月21日，县城综合开发土地征收势在必行，我心爱的菜地圆满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在浩浩经济发展长河中发挥更大更重要的作用。

但是，它带给我们的幸福将永驻心间，它教给我们的人生哲理将永伴此生，一如这朴实无华却珍贵异常的一花、一果、一叶、一方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