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贾湘平
2020年7月，在龙山县太平山景区，一位憨厚朴实的土家汉子与学徒激情表演了一首《赞龙山》渔鼓词，获得现场观众阵阵掌声。他就是湘西州渔鼓传承人贾光友。
渔鼓旧时称为“俗讲”，是湘西州流行最广的说唱形式之一。因道具简单、携带方便，演唱灵活，且说唱紧密结合，深受土家苗汉各族群众喜爱。
相传很早以前，贫苦而聪明的渔民为了捕鱼，把一些长短不齐的粗壮竹节打通，装入饵，压上石块，沉入河底。待鱼虾钻进竹简，渔民就堵住两端，将其提上船，然后把鱼虾倒入舱内。鱼虾捕多了，渔民就高兴得情不自禁地唱起悠扬的小调，用手掌有节奏地拍打竹筒的一端，一路欢歌而归。后来，艺人们为增强表现力，又取下打捞鱼虾的弓形竹耙为“简板”，进行伴奏，演唱时，左臂抱渔鼓，手执简板打节奏，右手掌轻敲拍鼓面。在民间长期的流传与演变过程中，渔鼓成了具有湘西地方特色的特色曲种。正如民国时期本地文人陈如所吟：“烟笼寒水月笼沙，水上灯火近万家；挤向围听道情处，鼓声咚咚蝉声哑”，听众熙攘，听之如迷，静若寒蝉。后来，受现代文化的冲击，这种曲艺逐步淡化，但是贾光友等传承人一直致力于它的传承和保护，默默地守护着这片精神家园。
贾光友于1970年10月出生在龙山县隆头村一个贫苦家庭。两岁时父亲外出谋生未归，此后他随母亲过着无家可归的流离生活。在那愁苦交加的岁月里，母亲为了安抚他那颗幼小的心，点亮生活的希望，从路旁砍来竹子，做成渔鼓筒，教他学打渔鼓的各种曲牌。孩子的天真和无尽的童趣，让他对渔鼓爱若至宝。清溪边，他骑牛背，拍打渔鼓，模拟大山里的淙淙流泉，模拟枝头上的唧唧鸟鸣；弯弯的山道上，他跟着迎亲队伍学打渔鼓……就这样，在乡民酷爱歌舞的淳朴氛围里，贾光友汲取着艺术的营养，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美的种子，培植下了追求美的不竭信念。带着这份追求，他向周边长辈借阅有关渔鼓的书籍阅读，并不时向老艺人讨教，闲暇之时自己动手制作渔鼓，和渔鼓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老艺人的教导下，他掌握了渔鼓唱腔沿循古典戏剧中生、旦、净、末、丑的发声要求，学会了在表演旦角时，发声不用假嗓，只略加模仿的技艺，掌握了常用的近二十个不同板式的曲牌。他能自如的表现不同人物的性格和喜、怒、哀、乐的情绪，说唱结合，旋律流畅，音乐的穿透力特强。为了增强艺术感染力，根据曲段的需要，他还掺入本地的民歌小调。
“渔鼓”表演灵活，不择地域，更不受时间限制。为此，贾光友开展相关的社会公益性活动，经常利用族人聚会、活动庆典等，宣讲“渔鼓”产生的时代背景、文化内涵和传承价值，使一部分中青年懂得了保护和传承这一技艺的深远意义。几十年来，听其讲座的人近万人，观看其表演的人则达几十万之多。
与此同时，他全力配合当地文化部门挖掘、整理相关资料，传承渔鼓技艺。他收集各种资料3万余字，并创作了《湘西渔鼓词》。如今，他积累土家渔鼓传统曲牌三十多个，保存各种道具二百余件。他在湘鄂渝边区沿途收集了《四下河南》《卖油郎独占花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西厢记》等渔鼓传统词曲，被乡民称为“名符其实的土家文化代言人”。
2015年5月，贾光友被确定为土家族“渔鼓”州县传承人，实现了他多年的夙愿。由此，他对这门艺术更加执著。一条条崎岖坎坷的山路上，留下了他求索的足迹，一栋栋依山傍水的土家吊脚楼里，转动他搜集采风的一圈圈磁盘。五年来，他利用演出之机，悉心搜集，整理渔鼓资料二十余万字，从武汉、常德、重庆搜集一百多万字的艺术资料。
2019年10月，他受邀参加龙山县国庆文艺会演。怎样使土家祖先遗留的文化艺术在当代舞台发出奇光异彩呢？那是那段时间里，他思考最多的事。他依依抚弄着手中的渔鼓筒，苦苦追寻着儿时的梦。有人笑他：“现在是电视时代了，你还抱着土竹筒筒不放？”这话对他触动很大。在他看来，渔鼓是妈妈教会的，充满乡情山韵。洞箫深沉，而没有它的欢快，竹笛悠扬，怎及它的清脆。针对渔鼓表演单一的特点，他大胆创新，巧妙地将快板、九字鞭、腰鼓等表演有机结合，增加配角对唱。轻敲时如和风细雨，重击时震人心弦，其演唱更为灵活，适用于不同的环境和场合，又加上勾筒、月琴、云板伴奏，音乐唱腔更加纯朴、优美，且与地方语言音调紧密结合，行腔圆润，深得湘西土家苗汉群众喜爱。
一天，在龙山县人民医院住院病床上的贾光友，想起了社巴节那浑厚的摆手鼓，欢乐的溜子锣，古老而深沉的牛角号，庄重而肃穆的祭祀仪式，五彩耀目的龙凤旗，斑斓夺目的披甲队；想起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龙山人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建设家园，家乡面貌日新月异的变化，他灵思泉涌，并在几位同行的帮助下，创作了《赞龙山》，在“国庆”“七一”汇演中演出，并获优秀节目，成为民族艺术佳品。该作品集土家族的唢呐、牛角、镏子锣鼓、摆手锣鼓、铜铃等民族乐器于一体，色彩丰富，气氛热烈，主次分明，配合默契，是一朵根于传统，长于创新，在改革的春风吹拂下而绽开的民族文艺之花。其浓郁的民族色彩，强烈的时代气息，生动形象地表现了土家人民乐观奋发向上的精神风貌，以及渴望幸福的民族心理。从内容到形式，从表演手法到演奏技巧，都有了可喜的突破，将土家曲艺推向了新的艺术高度。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如今，贾光友的渔鼓演出，享誉湘鄂渝黔边区，有多家旅行社邀请他长年驻景点表演，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我生在龙山，长在龙山，我的艺术之根在龙山，我要扎根在这块民族文化的沃土中，去耕耘，去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