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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10日

此情关乎风和月

张胜华

在男尊女卑的男权社会,女人想要扬名留姓谈何容易,平常多以丈夫姓氏代之。但是,李清照是个异数。在灿若星河的宋朝词人中,李易安的声名稳居前五,史上也罕见“赵氏”称谓。她生活在自己的词典里,用婉约的文字,向我们描述了千回百媚和万般风情,展示了她的忧郁、优雅、魅力和风骨天成。

书香袭人的李清照,生活在南宋战乱之秋,她的生活被金人血淋淋的屠刀拦腰斩断,从此从幸福走向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命运一咏三叹。

李清照在华北名城济南长大,深闺里的名媛,从少女到少妇,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念当初,她拒绝了济南所有权贵名宦子弟的求婚,蔚为奇谈。她逗留街头,万人空巷,市民争先目睹她的芳容,场面不输当下所谓的一线艺人。二八娇娘掩藏着心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传递了她的情窦初开,“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表白了她的春心萌动,“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渗透了她的蒙蒙情欲。但生活中的她从容自若,看书、扑蝶、荡秋千,遮掩了酒意、诗情、春心这些可以让人燃烧的东西。修养让她含蓄,在欲说还休的表达空间中,折花之人闪亮登场,他就是贵族子弟、享誉南北的学者赵明诚。

这是一个老掉牙的爱情故事,门当户对,才子佳人。更戏剧性的是,赵明诚居然爱得魂不附体,甘当李清照的陪衬。其实当初李清照也只想做一个邻家小妇人,相夫侍君。婚后小夫妻自得其乐,如胶似漆,《渔家傲》甚至在理学空间把这种素描从精神推向肉体,虽到“此花不与群花比”时戛然而止,但仍惊破多少封建男人的耳膜。

后来,神仙眷侣的幸福生活按下暂停键,刚刚被婚姻滋润得玉润珠圆的李清照,因赵明诚远去宦游,饱尝离别之苦。有了“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相思,有了“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幽怨,有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悲愁,这些都如泉水般喷薄而出。

欧阳修有诗曰:“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和月”。李清照恰恰相反:此情有关风和月。

李清照敢爱,并向世人发出爱的声音。她是俏皮的,“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字里行间饱含着郎情妾意。她是唯美的,“谁怜流落江湖上/冰肌玉骨未肯枯”,逃亡之路也铺满风花雪月。她是幽怨的,“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淡淡的忧愁美不胜收。李清照也敢恨,大大咧咧自行其是,无需顾及大儒小儒们的感受。

赵明诚的仕途走向是李清照的晴雨表。他又回来了,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在父亲这棵大树轰然倒下后,一次相忘官场的退让和归隐。他的回归,给了李清照第二次春天。他们蜗居在青州,一待就是10年。再后来,赵明诚又上路了,南宋已病入膏肓,这次是不归路。在一次兵变中为求自保,他撇下一众将士独自弃城潜逃。丈夫的怯懦和软弱,让向来爱憎分明、性格刚烈的李清照愤懑不已,曾经高大伟岸的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一气呵成的《夏日绝唱》,把那个充满胭脂气的美少女、美少妇推进了爱国主义的行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怒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反讽,让本来惴惴不安的赵明诚羞愧难当,终郁郁身亡。

这时候的未亡人已经美人垂老,孤身一人在南宋灭亡的路上奔波,疲倦地在乱世中挣扎。张汝舟出现了,尽管此人行为猥琐、品德低劣,但他的甜言蜜语还是让身心疲惫的李清照如沐春风,对爱情依然憧憬。然而事与愿违,在维持不到100天的婚姻里,张汝舟原形毕露,把李清照残留的金石文物一一骗尽,动不动还拳脚相加。高傲轻狂的李清照如何忍受这般屈辱,她宁可坐牢也要了却这段婚姻,一纸“妄增举数入官”的诉状,将面目狰狞的伪君子拉进黑名单……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李清照还是她自己——自由的李清照,轻盈的李清照,精致的李清照,这段婚姻反而成就了她的创作。这位历经苦难的天使,用文字捕捉美,将人生悲喜恰到好处地点缀于美感中,从优美到凄美。少女、少妇、怨妇、寡妇、媪妪,她都逐一深情素描,细腻动人,柔化了中国文学史。手捧《漱雨词》,细细品读,怀想故人已逝,遥望家国渐远,念及形单影只,眼帘罩起一层水雾,那是无愁河的源头。

知否知否,应是悲欢离索。李清照,就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一个关乎风月的弱女子,磕磕碰碰走进诗词,又从诗词里影影绰绰走来,为古代女人和中国文学发出了大音希声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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