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龙 权 图/ 龙恩泽

清晨，当别人家的姑娘开始读书、放牛、打猪菜、绣花甚至还躲在被窝里的时候，花垣县猫儿乡糖果村23岁的苗家阿妹杨少奇就已经和工友们一道，徒手爬上了100多米高的塔架，进入了只有两平方米的操作室，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变弧”“一档下”“勾”“小侧”“两档走一下”……8月26日，笔者在操作室看到杨少奇手握操作杆，在地面信号的指挥下，甩开吊臂和钢绳。随着一条条优美的物体运动轨迹的形成，一吨吨建筑材料也被拉上高空，准确地停放到了指定的位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到这些流畅自如精确的操作来自一位身材瘦弱的苗家姑娘。

2016年，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把更多的学习机会留给弟弟妹妹，初中毕业后的杨少奇选择了外出打工。她进过厂子，上过工地，做过推销员，当过搬运工。为了有一技之长，她还在张家界国辉建材公司拿到了塔吊司机资格证。做一行，爱一行，不论做什么，她都很认真地去学习，很刻苦地去钻研。

杨少奇说：“虽然没有读太多书，但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只要是有心，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最高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到万把块钱吧。”当笔者问及她在外地打工的收入时，杨少奇笑着说。

2017年秋，她和同乡排儿村的石吉喜结连理。不幸的是，公公意外身亡，家庭生活的重担早早压在了这对年轻的夫妇身上。

那年冬天，杨少奇和丈夫刚到广州打工不久。接到公公不幸去世的消息时，他俩急忙赶回家。为在第一时间赶回家尽孝，夫妇二人连续转了几趟车。夜间挤在火车上的时候，杨少奇和丈夫又冷又饿，只能紧紧地依偎到一起。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如果湘西有飞机，就可以早点回家，就不用这么周折劳累了。”回忆往事时，杨少奇很感慨，觉得湘西不通飞机很遗憾。

2018年夏天，为了能回家生下宝宝，杨少奇挺着大肚子从广州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天气闷热，途中劳累，回到家中时，她的脚都肿起来了。杨少奇又说：“如果湘西机场建成了，我就可以不受那些罪了。”

女儿生下来以后，听说湘西机场建设缺少塔吊司机，杨少奇和丈夫商量就近利用特长就业，丈夫继续外出打工。杨少奇到机场建设工地当了塔吊司机，不仅可以照顾婆婆和女儿，还能为家乡建设做一份力所能及的贡献。有了这份工作，杨少奇很高兴也很自豪。

塔吊司机虽然是操纵机械进行作业，但每天早早就要从宿舍出发进入操作室，光是攀登100多米高的塔架扶梯就需要20来分钟，十分消耗体力。同时，作为整个建设工程的保障性工作，塔吊司机要随叫随到，往往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不得动弹。

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杨少奇每天都要特别注意自己的饮食，尽量少喝水、少吃水果和流质。操作室里没有空调，夏天，坐在里面就像坐在苗家蒸糯米糍粑的蒸笼里一样，电风扇吹的风都是热的，特别难受；冬天，寒风又从操作室四面八方的缝隙里钻进来，高空之中没有其他遮挡，又特别冷。

说到这些苦和累，杨少奇没有抱怨，而是动情地说：“湘西机场建设凝聚着来自全国各地工友们的血汗。别的不说，为了抢抓工期，很多外地的工友大半年都没有回过一次家。大家舍了各自的小家庭，都是在为我们湘西机场建设做贡献。作为土生土长的苗家女儿，能够参与到机场建设中，我把这当作一份荣耀，一点苦累不算什么。”

杨少奇工作之余喜爱用手机拍照，尤其是站在塔吊上鸟瞰湘西机场建设场景及周边苗寨人家的生产生活，令她心旷神怡。春天的绿、夏天的蓝、秋天的黄、冬天的白，湘西机场建设的很多美丽风景都被她收进手机里了。她的抖音号和微信名都叫“云端小妹”。她说，坐在高高的塔吊上，很多时候都可以看到白云围绕在湘西机场的半山腰，而自己仿佛坐在云端上面一样。她想利用休息时间把湘西机场的美和从妈妈、婆婆那里学会的一些苗族特色饮食向外界宣传推介出去。

猫儿乡离湘西机场只有二十几公里，和外地的工友比较，大雨天或者工地闲着的时候，杨少奇都可以回家。有时候，工地连续作业天数长了，她也会趁夜间休息的时候赶回婆家或娘家睡上一晚。洗衣做饭、浆洗缝补，她样样都会；耕田种地、春播秋收，她样样知晓。作为女儿、妻子和母亲，看看老人、陪陪孩子、做做家务，在杨少奇看来都是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看着老人们在家顺心、丈夫在外安心、女儿成长开心，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

乡亲们这样评介杨少奇：“很多像她这样大的姑娘都还不懂事，可她却‘上得天’、‘下得地’，不仅在工地上是一把好手，而且在家还那么贤惠，难得！”

自2019年7月开始加入湘西机场建设至今，杨少奇在高空中已经度过了400多个日夜。从17号墩到12号墩，从几十米到上百米，每天爬上爬下，她乐此不疲。她说：“虽然在本地打工没有在外面赚得多，但我可以兼顾家庭。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我每天多努力一点，在外的湘西儿女们回家的速度就能快一分，神秘湘西走出大山、走向世界的步伐就又快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