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女想事宽”。这句话用在妹妹身上最是贴切。
我读高中时,妹妹初中毕业,然后去了深圳打工。我高中那三年的学费生活费全靠妹。是小小的她打工挣钱供我读完了高中。
我家三兄妹,我是长子,妹妹比我小两岁,妹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高中毕业后,村小的贾胜泉老师鼓励我在村里招收一批适龄学前儿童,办一个学前班。经过与父母商量,他们同意了我的想法。
这年秋季开学前夕,我办起了村里的学前班,招收了28名学前儿童,一方面,给家长们免去了后顾之忧,另一方面,为孩子们提前开发智力打下了一点基础。
带了两年学前班,家长和孩子反映很好。由于乡里当时师资力量匮乏,学区领导就找到我,要我去本乡一所村小任复式班代课教师。从此,我便与教书育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其间,弟弟从学校毕业后入伍当兵。母亲因体弱多病,家里的农活、家务活落在父亲一人身上。在外打工的妹妹给我写信,鼓励我好好教书,叮嘱我不要因家里的事分心,不能耽误别人孩子的学业。我代课工资不高,每月仅100多元。妹妹在信中又说,没有钱她会每月按时寄回来……看着妹妹的来信,字里行间暖心的话语,总是让我落泪。
妹妹打工期间,常常给我织毛衣、纳鞋垫,还给我买手表。我代课期间喜欢给孩子们拍照,妹妹得知后又给我买了一个“傻瓜”照相机从遥远的深圳寄来;我喜欢看书,喜欢文学,妹妹在她所在的城市给我买了很多文学方面的书籍给我寄来;我平时喜欢喝酒抽烟,妹妹却极力劝我要少喝酒、少抽烟,对身体不好,要我平时多吃水果、多吃蔬菜。事事过问,事事嘱咐。
由于教育体制改革,加上近年来从师范院校毕业的学子多了起来,代课教师这支队伍渐渐消失。被迫无奈,我只得待在家里帮助父亲分担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农活及家务活。在家里待了两年后,我只身南下,投入到当时如火如荼的打工浪潮中。先后去过浙江温州和广东深圳、东莞。打工期间,妹妹对我这个当哥的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有时,我有一种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好像我这做哥的在妹妹的眼里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弟弟”似的。每隔三五天,不是打电话来,就是发信息来;后来有了微信,不是发信息来,就是在微信里发来语音或者视频。
母亲去世已经多年,母亲的离世给父亲以沉重的打击。独处时,父亲总是一个人郁郁寡欢,把酒对歌。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守护着村里那栋木房子,而我和弟弟又不在他身边。
“养儿不知娘辛苦,养女才报父母恩”。已为人妻、为人母的妹妹只要有空,便会去乡里看望父亲。陪父亲唠家常,过问老父亲的生活起居,帮父亲洗涤被褥衣物。左邻右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夸妹妹是个体贴孝顺的好女儿。这几年,我们到城里买了房子,接父亲和我们住到一起后,妹妹的那份孝心依然如故,对父亲时常嘘寒问暖,强过我们这些当儿子的。
今年受疫情影响,我在广东东莞上班所在的工厂效益急剧下滑,放假时间多,我再三思考,只得返回故乡。
回到故乡的日子里,我整日无所事事,聪慧的妹妹觉察到我状态不好。她以一位“姐姐”的口吻开导我:“哥,不要紧的,不要急。先到屋里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不用去远处了,就在县城里慢慢找一份工作做算了。”妹妹的安慰让我好受多了。
回家一个多月后,经一个朋友的帮助和介绍,我去了一个单位做保安。待遇虽然低,但我知足了。像我这样知天命年纪的人,谋得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就很不错了。所以,我会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当我把找到工作的事在电话上告诉妹妹后,妹妹很高兴。电话那头,妹妹又以一位“姐姐”对“弟弟”那样的口吻对我说:“找到了,好好做,钱多钱少不要紧的,只要开心快乐就好。”电话这头,我又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嗯嗯”的回应。
我上班的前一天,妹妹向单位请了一天假,买了许多好菜,在她家亲自下厨,并叫上我和父亲一起聚餐,说是为我庆祝。那天,我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
饭桌上,妹妹一个劲地给我和父亲夹菜,对我说了许多关于上班要注意的一些事宜。我听着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我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让妹妹这样操心,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
此时的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好好干,好好珍惜这份难得的工作;好好干,不辜负妹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