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本报记者 龙清彰
农历九月初九到了，圣山祭祖的日子也到了。最先到达的，是苗寨里的人，他们一大早就把吕洞山祭坛围得水泄不通。此外，还有源源不断的观众，从四面八方涌来。保靖县吕洞山镇一年一度的吕洞山苗族原生态文化艺术节暨苗祖圣山祭祀大典，总是以难以抗拒的魅力，吸引着十里八乡的苗族人和天南地北的观光客，前来祭祖和观礼。由苗族祖公化成的祖公山（吕洞山）和苗族祖婆化成的祖婆山（高娘山），此时，无比神圣地穿云破雾，相伴相牵，来到祭坛前，迎接四海宾朋。
不知哪个年代，苗族人走到吕洞山前立姓分宗。尔后，有的留下，有的向更远的地方迁徙。不知哪个朝代，苗族人环吕洞山起屋设寨，开土造田，在这一方天地里繁衍生息，世代相传。斗转星移，岁去年来，祭祖的日子到了，不管远徙的人，还是留下的人，皆披星戴月、翻山越岭赶到吕洞山祭坛，祭拜他们心中的苗祖圣山——吕洞山、高娘山，祭拜他们崇敬的先祖。
10月25日（农历九月初九）上午9时59分，艺术节暨祭山大典大幕拉开。与往常一样，议程的第一个部分是祭祖。祭祖有一套必不可少的仪式，先由巴代开路，接着诵读祭文，然后上供祭品，最后进行祭拜。其中，一个环节不能少，每个细节不能错，言语、动作、神态必须恭敬、虔诚。
一群苗族巴代，头戴冲天法冠，身穿大红法袍，右手摇司刀，左手舞柳旗，边走边舞，走进祭坛。巴代是一些有特殊能力的人，他们的任务是，探路开路，消灾避难，沟通先祖，上传后辈的期盼，下达先祖的嘱咐。因此，每次祭祖，巴代们第一个出场。此时，他们吹牛角号集结。接着，挥司刀开路，举柳旗带队。然后，翻高山、涉大河、过沼泽。经过艰难行进，终于抵达吕洞山祭坛，登上祭拜台。在祭拜台上，他们面对吕洞山，口诵秘语，手掐法诀，通过一系列神秘而繁复的仪式，与先祖的神魂取得了联系。
得到先祖的指示，两位苗族代表，手持祭文走上祭拜台。一个讲苗族，一个说汉话，高声朗读祭文。他们回忆先祖迁徙、落脚、创业的不易，歌颂先祖的丰功伟绩，给先祖报告子孙后代的发展，表达安居乐业的喜悦。铿锵有力的声音，载着文采飞扬的文辞，飞向崇山峻岭，让人听了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猪牛羊肉抬上来，水果蔬菜摆上来，五谷杂粮放上来。十几个苗族人把丰富的祭品搬到祭台上，恭恭敬敬朝祖公山、祖婆山叩首，请先祖前来享用。至此，祭祖仪式才算圆满完成。
吕洞秘境，苗祖圣山。这是一部关于吕洞圣境的俗世画卷。准备近一年之久，集各方才俊专题创作的《酉水人家·圣山下的苗寨》大型苗族史诗山水实景剧，作为本次艺术节暨祭山大典的重头戏，首次推出。这部实景剧作为大典议程的第二部分，在祭祖仪式结束后，揭开了神秘面纱。
序“踏云彩”。大鼓沉雄，从地面徐徐升起。老爷爷和孙子相依而立。婉转悠扬的苗歌在山间盘旋，美如仙女的苗族姑娘们款款而出。一排排背篓，背包谷、背稻子、背水桶……圣山踏云彩，扯一匹云彩把汗水揩。圣山踏云彩，踏出永不变心的情与爱。圣山踏云彩，踏出幸福吉祥的生活。
《寨子里的歌》，最初是一位母亲唱出的，温柔、惆怅，在歌声里，一位位母亲缝补浆洗，纺线织布。苗歌贯穿苗寨人的一生，从生到死，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苗歌。
一声呜啊呜，一群婀娜多姿的黛帕款款而出，宛如在山路上摇摆，苗语高腔《苗家住在吕洞山》破空而出：
苗家住在吕洞山，
歌云歌雾歌连天；
一天不把歌来唱，
浑身无力嗓冒烟。
……
一首首苗歌不断飞出，以歌传情，以歌会友，以歌赶节，以歌约会，以歌起舞。吕洞山化为一片歌舞的海洋。
《寨子里的茶》，从古老的黄金茶树上发出芽。古茶树下的女子，在倾听大自然的律动，在呼吸山野的气息，在抖动青枝绿叶。一声春雷，惊醒了成片的古茶园。春雨淅淅沥沥，布谷鸟声声，妙曼的采茶少女，腰上挂着精巧的茶篓，欢天喜地来采茶。灵巧的手，美轮美奂的笆篓，在舞台上跳动、穿梭，采茶女的欢笑洒满坡坡岭岭。
一声“斗茶喽”!苗族汉子们端着巨大的簸箕，迈着八字步，吆喝着列队而出。他们抖动簸箕整齐划一。他们把簸箕三三两两迭起，围绕簸箕翻看。然后，杀青、揉捻、比形、闻香，极尽所能，炒制最精美的茶叶。小男孩在他们中间穿梭、雀跃，老人不断颔许。
苗族姑娘翩翩而降，落在茶桌边。她们沐手、焚香，对天地、老人、圣山致敬，对灵茶致敬。接着，伸出纤纤玉手，醒茶、冲泡、分杯、奉茶。举手投足，舒缓、柔美；一颦一笑，摄人心魂。
《寨子里的鼓》，从远古响来。猴儿鼓、迎宾鼓、太阳鼓、四方鼓、撼山鼓……鼓舞苗寨里的人大步前行。老爷爷和孙子从大鼓上出现，祖孙俩开始习鼓。苗女们围上四方鼓，各持一面而击，祖孙俩始终以鼓点相合。鼓点迅速转换，四方鼓和弧形鼓队，转化为撼山鼓，这是力量的象征，山水应和，苗寨欢腾。还有惟妙惟肖的猴儿鼓，轻松、谐趣、逗乐，人猴争鼓，代表着苗鼓生生不息的传承。
这是一场苗族鼓舞传统与现代的表现。鼓点是古老的，服饰是民族的。男人与女人的舞蹈是现代的，也是诗性的，更是跨越的。苗族鼓舞，是传承，更是创新。
尾声“追日月”。扛着犁耙家什的苗族男子打着噢嚯而来而去，挑着箩筐的男子簇拥着而来而去。一群织女如水流出，纺线、漂洗、晾晒，生产生活，居然如此之美。一轮朝霞喷薄而出，弯弯的月儿徐徐升起。苗寨映在日月中，胜似仙镜。
掌声阵阵，经久不散；叫好声声，意犹未尽。实景剧演出大获成功。
议程最后部分。四海宾朋列队走上祭台，心怀虔诚地朝祖公山、祖婆山，上一炷香，敬苗族先祖，憧憬美好未来。
（本文写作参考《酉水人家·圣山下的苗寨》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