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祥云
今年10月30日,接到娘打来的电话:“佬佬,你一定要转来,你二伯去了!刚才的事……”电话那头,人声嘈杂,娘的声音哽咽。
我急急忙忙地安排好手头上当紧的工作,再晚也要往乡下奔。
大伯和大伯娘早几年已经过世了,二伯和二伯娘、爹和娘、四叔和婶娘6位老人已经七八十岁的年纪了,带着一大群孙子孙女生活在乡下,儿女辈远离故土在沿海一带打工拼活,两边都不容易。空巢老人、留守儿童,是中国农村的现状,寨子上空空的,人心悬悬的,总是感觉缺了什么。所以,每次接完家里老人们打来的电话后,愧疚和心虚便会一阵阵地涌上心头……
我们这个大家庭还算好,四叔的儿子老国和二弟的儿子小辉会点手艺,一直靠给人开车和包点泥工活在家未外出。每年的过年过节,我们这些大的也要向他两个递烟和敬酒,尽捡好的话讲:“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就靠两个关顾了,有事无事多联系……”每当此时,大家豪言壮语、牛皮得很,搞得满脸通红,酒瓶子一地。
那天天麻麻黑,二伯照常吃夜饭,听二伯娘讲还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一开始是咳、咳、咳,后来咳得气都出不来,瘫在地上。二伯娘那个急啊,连拔了几次电话才打通,喊“老国快点过来!你二伯咳的很呢!”老国讲:“好!我买点药跟到来。”两家住山的背面,绕半边山才得到,赶到时老国看了二伯的状况,马上给小辉打电话,叫他“快开车把大家都接过来!二伯伯恐怕这次要不行了!”等全家老小到边,二伯早已人事不知了。
“二哥!二哥!你听得见就动一动!……”四叔、婶娘、爹、娘,加上一群孙子,围到床边哭的哭喊的喊。二伯只是“呼噜呼噜”地喘粗气,喉咙响,人扭曲,白花花的胡子和头发、脸,由白变紫,由紫变青……
老国和小辉分头给远在广东打工的二伯的儿女打电话,他们讲,路远啊,工厂管得严请不脱假……四叔火冒三丈,抢过电话就吼:“这次不比上次!你们自己看着办!”
爹一直抱着二伯,娘和婶娘一直喊着二伯,二伯开始抽搐!换上老国抱着二伯,二伯的脚一直到弹,嘴和脸也开始扭曲。
三叔公好像想到什么,就叫老国换上二伯娘抱着二伯试试。二伯娘刚抱住二伯,你说怪不怪,二伯脚不弹了,嘴脸也不歪了,两行长长的泪从二伯的眼角涌了出来,流到嘴角、流到脖子、流湿了衣襟。他是牵挂着二伯娘啊!舍不得丢下二伯娘孤老一人!知道了这点,三叔公又叫来先天有点智障的二伯的孙子,教他大声地喊:“公!公!公!……”此时,二伯的老泪啊,哗哗地流……
三叔公征得大家的同意,又让老国附在二伯的耳边大声地喊:“伯伯啊!您年纪这么大了,放心地走就是,他们那么远一时赶不回的,您各人放心地走!”一阵后,二伯真的坚持不住了,头一歪,走了!
鞭炮响了!二伯西去,享年83岁。
这时,我的眼里早已充满泪水,伤心、愧疚、无奈和感慨禁不住再一次一阵阵地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