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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6日

她们是女人,也是大写的人

作者:阎连科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年9月

刘效仁

“车轮流水,曲伸皆可,宛若日出、白云和虹都常年留挂人间了。”

这是阎连科散文体新作《她们》的最后一行文字。

读完《她们》,重新审视封面上的题句:“永恒之女性引导我们上升”。在我看来倒不如“她们如黑夜里的一盏灯,荒芜空阔中的一条路”,来得朴素而实在。

在阎连科的深情朴实的述说中,无论隐忍勤劳、耐受倔强的母亲、姑嫂、姐妹,还是特立独行无惧生死的同乡女性,包括相亲路上舍己为他的乡间女子,都以不同的活法,让人读出了生命的沉重与悲凉,生活的快乐与苦闷,活着的无奈与挣扎,放肆与独立。

她们真的如暗夜下的烛光灯盏,不仅光照着同时代的人,也将思考留给了后代。是的,《她们》所活着的时代舞台离我们如此之近,伸手可触,可又十分陌生遥远,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们,亦如旷野里的小径溪流,欢欢畅畅如叮咚的山泉样(阎连科的常用句式)。虽有弯曲险恶,却从未有过怨艾后悔,怨天道不公,悔生错了地方,而是耐受容忍着加在身上的贫苦烙印,依然活出了各自不同的滋味,五味咸集。

不能忘记,身为“女劳模”的母亲当年负重爬行的身影,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的。母亲曾切下来十几个花瘤的子宫瘤,连军医都不解地说:你们农村的妇女太经得起病瘤的折腾了。其实,高发的妇科病,也是农村女性生产哺养,操持家务,田野躬耕,忘我生存的必然成本。

许多的《她们》,并没有活出一个“人”样,而仅仅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既在岁月现场,却始终置身事外,被社会遗忘了性别的女人,更让主流价值观,包括儿女们淡漠了她们的存在,疏忽了她们的痛楚。

她们,却俨然是家庭的脊梁。刚教书时17岁的大姐,撑起了乡村教育的一片绿荫,却成了最后一批转正的老师,转正时已近48岁。在读高中二选一的抉择中,二姐将机会让给了弟弟:好好读书,把二姐的那份也给读上。可是否继续读书,则决定了人生的最终走向。

当阎连科在部队提干后决定甩掉农村对象时,那勤劳木讷的女孩却说:你放心,我不会到你们部队去告你。尽管我知道我一告你就全完了——只怪我的命不好,只怪我们都是农民谁都想过上好日子。及至有一天携妻将子衣锦还乡邂逅“她”时,则无颜面对自己留给对方黑暗的人生和命运,只得躲进了公厕遮羞。

读此,我泪眼模糊。从军的相同经历,让我透彻了“他”当年拙陋甚至肮脏的内心。“她”,尽管一生都生活在暗淡与沉重中,却因了不舍良知,为生命涂上了一抹亮丽的底色。她们不仅是女人,同样是个大写的人。

好在阎连科将赞美如花献给了四婶,因为“她是中国乡村最朦胧,优秀的女权主义实践者”。小姑则是阎氏家庭中“最不顾一切追求爱情的先驱者”。她虽说远嫁到比“非洲”还远的山旮旯,可一生都没有说过一句“悔不当初”的话。

写到这儿,我想到刚从朋友圈看到的文章,“女性被解放的只是身体,内心与灵魂仍囚于笼中”。

在《她们》中,卖身,只为了给对象换一百块手表的赵雅敏,因为对象太穷了,光靠打工存钱,每次快要存够买表的钱,钱就有了另外的去处——母亲病了,父亲死在医院里……

爱上同性爱人的女子,却因为世俗有了丈夫,杀了丈夫的吴芝敏;还有,那个只为了陪伴情人走完人生路,提出离婚不成,被勒死的杨翠……

刚好,阎连科获得第七届纽曼华语文学奖,其颁奖词称阎连科“葆有作家至关重要的道德责任,他的固执和对于历史创伤的持久悲痛感是值得尊敬的。”在《她们》中,他坦诚地记录她们的哭笑悲伤,沉默疯狂,隐忍醒悟,被囚与解放,写出了大时代里关于女性的个人记忆史,亦是阎连科的道德担当。

“看清了女性的命运,也就理解了生活。”在套封上,阎连科还郑重地写道:“如果大家读了《她们》,在对女性的尊重这一点上有一点改变和变化,那么这本书就有些价值了。” 真的,无论是“作为女人的人”,还是“作为人的女人”,女人首先能够被当做人来理解和尊重,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只是,暗暗叩问,我学会尊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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