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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01日

风情·爱情·牺牲情

—— 魏咏柏小小说《藤藤花》评析

彭介勇

2020年12月11日《团结报》“兄弟河”刊登的魏咏柏的小小说《藤藤花》叙事稳健,表达从容,在满怀崇高敬意和笃实情感的叙述里,让人感受到土家地域文化的馥郁和非同一般的情感张力。

风情的民族性

风情,即风土人情。《藤藤花》是一篇战争题材的小小说。谈起战争,难免血腥。不过,《藤藤花》在再现战争残酷的同时,不忘民俗风情的再现,打上土家民族性的鲜明印记。

土家族能歌善舞,青年儿女用情歌对唱表达爱慕是从来就有的习俗。笔者小时就曾听祖辈们说过,土家族有一种歌谣叫“风流歌”(情歌),甚至夸张地说:“不会唱就找不到老婆,会唱了老婆就来了。”土家族情歌通俗易懂又饱含深情。小说写道:“想到喜子,秀芝在心里哼起那支自编的情歌:‘桂树开花香喷喷/香过满院香过村/千香万香我不爱/单爱哥哥当红军。’”这一首地道的土家族情歌,不仅较自然地运用了民歌常用的比兴手法,而且歌词用字太多重复,脱口而出,有别于文人歌词的文绉绉。小说女主人公秀芝自编并在心里哼唱,足以说明这一风情的民族性和影响力,进而从侧面窥见土家族婚恋习俗。小说还写到秀芝给喜子送了“一块土家族挑花手帕”。土家青年儿女心生爱慕,会送对方一个小物件做定情物,表示一生一世相随。所以,秀芝送给喜子手帕的时候,喜子很能体会其中意蕴:“喜子接过手帕,欣喜地看着,摸着。”尤其是看到手帕上绣的“藤藤花”,“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作者在有限的篇幅里呈现土家情歌和信物定情习俗,体现了对民族性的自觉表达,散发着土家民俗文化的泥土清香,读来亲切,并与战争形成巨大反差,让小说中一对土家儿女的爱情可以收获到荡气回肠的响应。

顺带说明,“藤藤花”是土家族生活地常见的藤蔓植物,地域色彩鲜明,用来比喻一种相互缠绕的爱情是再恰当不过且富有深意的了。

爱情的单向性

爱情是小说的永远主题,战争题材的小说也不例外。《藤藤花》正是通过秀芝和喜子之间并不圆满的爱情展现革命的残酷性和情感的高尚性。对秀芝和喜子的爱情呈现,作者的写法颇具匠心。爱情本是双方的事,而且一般来说男人会显得更主动,然而小说中的爱情占主导地位的竟然是秀芝。这种侧重于某一方的爱情呈现方式,笔者称之为爱情的单向性。单向性不是单相思,这是需要弄清的概念。

“喜子长得一表人才,秀芝喜欢喜子。”小说写道。秀芝和喜子之间的爱情就从秀芝的喜欢中开始了。秀芝又主动送喜子绣着藤藤花的定情手帕,并解释其寓意:“傻瓜,藤藤花的意思是想念一个人呀!”秀芝又时常在心里哼唱自编的情歌,情不自禁。可见,在秀芝与喜子的爱情上,秀芝大方而不羞涩,甚至有些热烈而泼辣。她认定值得爱的人,就会矢志不渝。因此,喜子背着家人和私订终身的她“当了红军”,秀芝没有选择生气而是选择了相信喜子捎来的话:“等革命成功了一定回来娶她。”综上,秀芝爱一个人就选择了相信这个人,相信他所作所为的正确性和可依赖性,选择“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把自己交给对方。为此,喜子的父母被反动派残忍杀害后,又要杀她这个还未过门的未婚妻时,她没有任何辩解,她只是逃,也许她并不为自己逃,她一定得为她的喜子逃。其实,秀芝有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她未过门就不能算喜子家的人,这样的说法是符合土家当地习俗的。可是,秀芝早就把自己当作了喜子最亲的爱人,她怎么能违心地做那样的辩解呢?这时的秀芝未必理解喜子的事业,但爱是不容置疑的:“秀芝靠乞讨为生,并悄悄打听红军的消息,她觉得只要找到红军,就能找到喜子。”这是何等朴实的信任和信念。为此,她一路艰辛,无怨无悔。当然,喜子对秀芝的爱情,小说也有呈现,“喜子也喜欢秀芝”,喜子也曾“一把抱住了秀芝”,喜子到死都把挑花手帕藏在衬衣口袋里。这些描写力度自然不轻,而与秀芝相比,毕竟有限。

小说选择单向性的爱情呈现,固然与篇幅有限有关,而它也更有利于揭示了一个本来只想拥有一份“个人爱情”的土家姑娘的理想如何被反动派所毁灭,又如何把自己的爱情升华到民族、国家高度的成长过程。小说写道:“从这些伤员和牺牲的战友身上,她又感受到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无穷的,坚定的,是不可阻挡的……”从这个角度看,秀芝的爱情便有了抽象性和象征性,具有形而上的崇高意义。

牺牲情的互补性

有革命就有牺牲,有牺牲就有牺牲的豪迈感情。《藤藤花》再现并讴歌了土家儿女为中国革命而牺牲的壮志豪情。为了突出这一情感,小说采用了互补性写法,即让小说人物之间形成牺牲的情感互补。

《藤藤花》写了三个人物:秀芝、喜子和“顶多十七八岁”的伤员。喜子和伤员是战士,秀芝是护士。

对两个战士,小说着墨并不多,而表现力却极强。小说这样写伤员:“小战士倒很坚强,他对秀芝笑了一下说,姐你只管弄,我不疼的。”真的不疼吗?小战士这样说无非是宽慰“生怕弄疼”他的秀芝护士。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乐观精神的革命战士形象。一个连牺牲都不怕的人,还会怕疼吗?一个对敌人充满仇恨的人,大概早就忘了肉体上的疼吧?而作为战士的喜子在送到卫生所时就已经牺牲,除了那个只有秀芝才看得懂的手帕外,没有只言片语,只有牺牲。伤员和喜子的互补性,共同呈现了从受伤到牺牲的过程,表现了乐观而敢于牺牲的英雄情。这种互补性写法笔墨十分经济,内涵十分丰富。

秀芝虽然没有牺牲,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牺牲精神还要更大。俗话说:“逝者已逝,生者坚强。”因为生者既要承受逝者带来的痛苦,又要承担逝者尚未完成的事业。在家乡,秀芝差点儿因喜子未婚妻的身份而惨遭杀害;侥幸逃脱后,又差点儿被饥饿夺去生命;找到喜子时她看到的是牺牲了的喜子。小说结尾写道:“秀芝将东西徐徐展开,才发现是一块手帕……手帕上依稀可见的,是一串灿若云霞的藤藤花……”小说戛然而止,我们看不到秀芝的表情,听不到秀芝的语言,甚至连周边的环境也不复存在。但是,我们完全能想到秀芝所承受的巨大悲痛和牺牲。

如果进一步研究,我们会发现,秀芝的牺牲和两个战士的牺牲也具有互补性。两个战士牺牲的是肉体,而秀芝牺牲的是爱情甚至精神。肉体和精神构成一个战士的全部牺牲。这种牺牲情可以“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苏轼《赤壁赋》),可歌可泣,感天动地。正是这种互补性的叠加,让伟岸的牺牲者形象浮雕般立起来,成了红色文化的一部分,受到土家后代的永远瞻仰,接受来自共和国的崇高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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