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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12日

今昔年味别样天

○ 彭建华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人,幼年时代所感知的年味,与现在大相径庭。

我十岁那年,家里的老母鸡得了病,长得肥肥胖胖,就是不下蛋。奶奶与娘商量了半天,终于决定在除夕那天杀了这只鸡。

可是,这顿年饭竟然没有吃鸡。饭桌上摆了一碗辣椒炒肉,一碗粉丝煮鱼,一碗茄子干蒸腊鱼,两碗甜菜叶汤,那煮熟的鸡竟然“飞”了,“飞”到了爹娘住房里那楼板上吊着。

我知道,家里留着鸡是用来陪客的。从正月初二开始直到十几,会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家里就分得那么一点猪肉和鱼,何况肥的猪肉还要用来煎油,鱼还要熏腊留做日后待客用,余下的猪肉和鱼就不多了。娘说,幸好今年杀了鸡,不然又是一个清汤寡水的年。

果然,住在外乡的四叔,还有住在本乡另一个大队的大伯初二来给奶奶拜年。中饭时,我看见奶奶从饭锅里端出了热气腾腾、香味袅袅的一碗鸡肉。一只鸡被切成一块一块,密排在碗里,在饭桌上隆起一个黄金般的小圆包。

娘一个劲地喊叔伯两个吃鸡肉,但就是不动筷子夹给他们。后来在娘的“盛情”下,四叔伸出筷子去鸡肉碗里夹了一下,夹不动。加大了力再夹,竟然几乎将整碗鸡肉带起,被夹住的那块却仍然连在一起。这时,我看见大伯的脚踩了四叔一下,四叔赶紧抽回手中的筷子,说,这鸡肉太肥太油腻,还是吃腊鱼好。娘有点尴尬,附和着说吃腊鱼吃腊鱼,就从满碗茄子干里,选了两块鱼干,分别放进大伯和四叔饭碗里。

我知道娘尴尬的秘密。那鸡肉是娘用线串缝过了的,为的是不让头几拨客人吃掉,好硬撑出一个“丰盛”的年来。

时间久了,那碗鸡肉也变了味,就是解了线也没有客人吃了。待到客人散尽,爹娘又是一阵忙活,先用清水将一块块鸡肉洗过,再用开水煮烫几次,最后又找来麻油酱油去炒,烧火的我闻得扑鼻香味,口水直流。然而到晚上吃饭时,我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又赶紧吐了出来。这哪还是鸡肉呀,嘴里的东西像水浸的面包,滑软滑软,更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让人恶心,麻油酱油的香味全变成了一种可恨的虚假。娘见我吐了,也夹了块吃,我看见她皱了皱眉,还是吃下去了。奶奶说,吃不得就倒掉给猪吃吧。娘没听,端起那碗鸡肉,用筷子猛往嘴里扒,还大口咽下去。突然手一松,“啪”地掉在地上,家里的狗蹿上来风卷残云吃个精光。

这只可恨的鸡,让娘病了好几天,奶奶上山找了几味草药,天天熬给妈妈喝。这个年,弥漫的是挥之不散的苦味。

时间一晃就是数十年。去年年前几天回去,发觉我们乡下的年味早已是浓得化不开了。还是农历小年,乡亲们就天天赶集忙着置办年货,各家各户堆满了水果、干货,酒和饮料整箱地码着,比往年的大队代销店还要富足。

那天,我一回到家,爹娘就说,正好帮我们杀鸡呢。我一瞧,地上盆子里已烫好了两只大腌鸡,灶上锅里还烫着一只哩。突然听到“咩咩”的叫声从屋后传来,爹说,前几天买了一只羊,想找人分了它,可就是没人要,只好自个放开肚皮吃了哟。我奇怪其他人家都不吃羊肉,娘笑骂我,死脑筋,人家都买了呀谁还要?

爹在一旁感慨,现在与以前真是翻了个儿,以前过年没得东西煮,闲得发慌。现在东西堆得像山,人又忙得慌。人啊,得知足啰!他说,每到过年,自己天天就是为做菜在忙碌,一餐几大桌,一餐接一餐像吃流水席似的。最后,他一声叹息:累啊烦啊!

现在的生活,吃穿玩都不愁,差不多每天都跟过年似的,就是这累,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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