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卫华
古丈人喜酸,只要是吃食,什么都能拿来腌制成酸菜。旧时,但凡有人来给姑娘说媒,当娘的开口第一句话问得便是,男方家有多少口酸菜坛子?酸菜坛子多少,代表家境殷实与否。
在古丈的酸菜系列中,胡葱酸是一道独特的美味。
由于特殊的气候和土质,古丈地产胡葱。特别是断龙山镇和红石林镇一带,胡葱生得好,长得旺,尤其是茶叶地里和柑橘地里的胡葱,一丛丛,一簇簇,密密麻麻的,与人工培植地一般无二。一次,长沙的朋友到红石林镇政府来看我,待我领她到山野里漫步时,她惊讶到,地里怎么到处都是大蒜?我告诉她,那是胡葱。朋友苦笑道,自以为自己是学农的,走南闯北了大半辈子,本以为没有自己不认识的农作物,想不到却在胡葱面前栽了跟头。
每到暮春时节,胡葱开出白绒绒的碎花,茎杆也粗壮了,县城里的市民便包车去郊外挖胡葱,一挖就是一背篓、一麻袋地拿回家做胡葱酸吃。但其实,古丈人不用“挖”,也不用“扯”,而用“挑”这个词,来形容拾到胡葱的乐趣。“挖”和“扯”,费力气不说,还带有强迫性。而“挑”,不费力不费劲,又具玩味。
旧时,每个寨子都会举行“挑葱会”。“挑葱会”是一个民族传统节日,青年男女一边挑葱,一边对歌,以此来寻找心爱之人。
胡葱属于野菜,却又不同于一般的野菜。胡葱喜冷,抗寒力强。农历十月后,山野凋零,胡葱却刚开始出土,每当这个时候,便会有人去野外找胡葱。用它做佐料烹饪:胡葱炒鸡蛋,胡葱炒鸭蛋,胡葱炒酱瓜,胡葱炒豆腐,胡葱炒肉片,胡葱炒腊肉……皆是餐桌上的美味。而用来做胡葱酸,则要等到第二年的暮春,这个时候的胡葱开了花,茎杆粗壮结实,做出来的胡葱酸不易腐烂,方便储存,勤快的人家,每到这时都会多做几坛子胡葱酸,管吃上一年的。
当我在乡下采风的时候,遍寻了貌美手巧的村妇,将她们口述的方法综合后,得出一个腌制胡葱酸的终极版:首先,将洗净的胡葱保留葱头,平均分成几小把,并挂于长绳上,荫干成枯黄色。待变色后取下切成细条状,接着,将剁细的胡葱装进准备好的酸菜坛子,装坛时要使劲按紧,越紧越好。待半个月后,胡葱发酵成酸,便成了胡葱酸。
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对于古丈人而言,自然是“家葱没有野葱香”。胡葱酸的做法,即可以炒着吃,还能用来做汤。胡葱酸炒熟后,加入开水,汤开后下豆腐,鲜香四溢的豆腐胡葱酸汤便出锅了;若是换成猪血,乘盘后撒上葱花,则又是另一道美味汤羹。
有人戏言,“过去吃肉,现在吃草”,生活条件的改善也让食客们开始返璞归真。如今,胡葱酸被写进了餐馆的菜谱,成为了高档酒店的饭桌上,食客们眼里嘴里馋涎的美食,甚至于古丈县城里的几家“星级”酒店,胡葱酸这道菜还供不应求。
此“菜”只应古丈有,外人能得几回闻?胡葱酸,一道最具古丈特色的美食,一道外地客人必吃的美食,一道被写进《古丈县志》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