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卫华

古丈是一片美丽而又神秘的土地，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苗家人更是勤劳勇敢、忠厚朴实、热情旷达。如果你想去苗家做客，那先要炼就一样本事——喝酒！做客苗家先喝酒，喜欢不喜欢都要喝。苗家人接待客人的酒俗很多，有拦路酒、进门酒、敬客酒、送客酒、出寨酒等五道“酒卡”，苗家人的热情全体现在了他们的酒中。

古丈崇山峻岭、溪河纵横，一个个苗家就像风吹芝麻似的散落在溪河两边大山的褶皱里。古色古香的木质吊脚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河坝坪或半山腰，掩映在参天古木中；寨子周围清泉咚咚，山溪潺潺；一条溜光发亮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如银蛇般时隐时现地爬进寨门，延伸到家家户户。

早晨听到喜鹊叫，定有贵客到苗家。于是苗家人便早早地来到距离寨门里巴远的地方设“拦路酒”。路边有一棵大古树，古树下面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中央摆一个酒坛子，酒坛子周围摆着九个钵头。迎接客人的是一位体壮如牛、气粗似山的中年汉子，只见他一手提酒坛，一手把钵头，手舞足蹈地唱《迎客歌》：“喜闻客人进寨来，今日拦门把酒筛；客人喝了这钵酒，包你添喜又发财。”中年汉子筛酒的动作潇洒利索，歌喉粗犷雄浑，坦诚透亮如泉，自由不羁似风，使人由衷地敬佩。

到苗家做客，喝的酒是糯米酒，闻着香，喝着甜。对于苗家人来说，糯米酒绝不是一种单纯的饮料，它是苗族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相融合，经过漫长岁月的“发酵”，再“蒸馏提纯”出来的玉液琼浆，是苗家人丰富多彩的文化载体。

道道“酒卡”都是酒门关！最后一道酒卡设在寨门口，那里有一座精巧的小木楼。小木楼旁边曲水溪桥，野树迎门，翠竹摇曳，鸟鸣涧出；木楼内有一对牛角杯悬挂在壁板上。当你走进去时，迎接你的是一群上身穿花衣、下着百褶裙、头缠青布帕，满身银饰的苗家妹子。她们筛酒的动作水平更高，举手投足间均是一派淳朴自在风范。苗家妹子一个个满脸流彩飞霞，轻起红唇，边舞边唱：“有心栽李李开花，有心栽桃桃发芽；哥妹有心结情义，好曲酿酒自然发。”你喝完酒后，也得对一首歌，苗家妹子才能放你进去。对的歌，要合苗家妹子的心意：“哥有心来妹有心，不怕山高和水深；山高也有旁山路，水深也有渡船人。”

喝了“拦路酒”后，紧接而来的便是“进门酒”。“跨一道门槛喝一碗酒”，按照苗家风俗，每跨一道门槛就得喝一钵头酒，苗家有五道门槛，你就得喝五钵头酒。在苗家，酒是苗家人生活中普通而又富有诗意的一部分，是待客的最高礼仪，是真情的最佳流露，自然亲切，令人难忘。在苗家人看来，你喝得越多、喝得越凶，主人家也就越高兴，表示你对他越尊重，也说明你是他的知心朋友。如此，他把你当成了自家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你喝完“进门酒”后，也就到了喝“敬客酒”的时候了。苗家人性情纯朴，以诚待客，处处透着礼仪。苗家待客最具特色的菜是腌腊肉、血酸鱼和酸辣子，菜摆了满满一八仙桌，菜中央便是一坛米酒。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苗家人历来就有为客人敬酒的习俗。吃饭时，苗家主人按照苗家风俗得向客人敬酒，称之为“敬客酒”。苗家人敬酒一敬就是“双份”，含意是“客人双脚踏进寨，定有双喜临家门”，客人喝这“双份”酒时不能讨价还价，必须一饮而尽。无歌不成席，客人在喝“敬客酒”时，陪客的主人，包括他们的儿子、媳妇、女儿都得齐唱《敬酒歌》：“树上喜鹊叫喳喳，今日客人来苗家；苗家有酒尽管饮，不说什么客气话。”歌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泥土温馨，唱出了苗家人的热情好客。如果你没喝够，要双手捧着钵头倒放在胸前，主人一看，便把手一挥，喊道：“阿妹，上酒来！”“阿妹，快上酒来！”于是，三个如花似玉的苗家妹子手捧酒钵头，满脸含笑，双眉飞色，迈着碎步，款款向你走来……

喝完“敬客酒”后，主人家便领着你在苗寨里四处游山玩水，品味苗家风情。当你在苗寨尽情地参与了客人与苗家人的互动活动，观赏了苗家俊男靓妹的风情表演，游逛了苗寨的古老建筑和千年古木，饱览了苗家的叠峰翠岭青山秀水后，满怀依依不舍之情辞别苗家时，又得喝“送客酒”。一群人分两排站在路边，主人一手提酒坛，一手端钵头，一路唱歌为你敬酒，几步一首歌、几步一碗酒。其他人则唱《送客歌》：“山不转来路来转，下次转到寨门前；进寨再喝苗家酒，保你一路好平安”，“水不转来路来转，下次转到屋门前；进屋再喝苗家酒，你我情谊传千年”……酒间自有情意多，唱的如泣如诉，情深意长，虽然你已喝得头昏眼花了，但主人的盛情又怎能推辞呢？你只得把这钵“送客酒”喝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同怀视之。”结交一个知音，或者遇上一段奇缘，在愉快然而短暂的交流后，因时间的催促而匆匆离去，总会留下未能尽然的遗憾。当你喝完“送客酒”后，依依不舍地出了寨门，又得喝最后一道“出寨酒”。这时，一群苗家人把你送出寨门，一位千娇百媚的苗家妹子双手捧着钵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秋波涟涟，向你敬酒，嘴里唱道：“结情结义要登头，莫学开花一时丢；六月苋菜红到老，千年韭菜莫移蔸。”歌出自妹子山水滋润的喉，歌词情意缠绵，歌声婉转轻柔，不禁使你泪流满面。真情切切歌满喉，那哪里是歌啊，那分明是苗家妹子一片片的分别情，一滴滴的离别泪。“恨别鸟惊心，难分又难舍”，望着美妙如仙能歌善舞的苗家妹子，你哪有不动情的？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揉的支离破碎。于是，你就会想，做一个会唱歌跳舞的苗家妹子，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如果能成为她的梦中情人，那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

苗家有酒喝不完。不怕你是“酒仙”，是“酒鬼”，是“酒圣”，是“酒神”……只要你做客苗家，定能一醉方休。人生能有几回醉？当你喝完“出寨酒”后，你已经是头重脚轻了，你已经是眼花缭乱了，但是当你沿着山道左摇右摆地走出了好远，猛地转身回头一看，好客的苗家人还站在寨门口向你挥手送别，定格成一座“送别”的雕像，永远留在你的心间。

百年之后身何在？惟有苗寨沐酒香；但愿长醉不复醒，誓将苗寨当故乡。啊！醉人的苗家酒俗，好客的苗家人，会使你今生今世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