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板栗，可以生吃，也可以熟吃，可以用火烧着吃，也可以用锅子炒着吃。家里来客人了，把板栗拿出来弄各种吃法，就是很有趣味又融洽的待客之道。每家每户都栽得有板栗树。

秋天是成熟丰收的季节，就拿我们感兴趣和牵挂的板栗来说吧，它可能是秋风吹熟的，也可能是夜雨打熟的，当然也可以说是秋阳烧熟的。

收板栗，自然成为秋收的一部分。只是得要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有很多收获的日程，要收稻子、玉米等等的农作物，这些作物时间到了不及时收回来就会造成浪费。

板栗，其实和庄稼一样，家家户户都是各收各的。但是它熟了，板栗带刺的外球就开口了，里面有又大又油亮的板栗子。有两颗板粒子，里方外圆，一颗中间的板栗粒子，被两边的边板栗子挤着长大，变形得有点两边大小不一。我们孩提时节，最喜欢边板栗，用一根削好的竹心子，往板栗的中间一插，就是一个很好玩的转球。中板栗却不行，由于它长得不对称，转起来甩拌腿，偏偏倒倒地不平衡，一点也不好玩。

没有收回来的板栗，长在树上成熟了，也是不等人的。遇到风一吹，就掉了下来。秋天的夜雨把它一碰，它也会自持不住地顺着开口的板栗球往下落。板栗子，当然也不会完全掉下来，如果风力很大，那也就不好说了。甚至连带刺的板栗球一起落下来，刚好砸在人的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候刚刚读了一点书，对古体诗能够喊“白口句”（就是能念句子，体会不到诗的深层意思）啦，听到秋夜风起，就念到：“夜来风雨声，板栗落多少？”就起来，找亮。用准备好的枞膏油就奔向了屋后的那片板栗林。

捡板栗和收板栗，我们把它分为两个概念而不错位的。到人家的板栗树林里去捡板栗子，就不能弄人家树上的。用东西把人家树上的板栗打落下来捡为己有，就过分了，成了偷盗的行为。自然掉到地上的，就分不清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也是人家照看不过来的，你可以捡我家的，我也可以捡你家的。这种秋夜捡板栗，是小孩子家自然向往的事情，是半夜三更不约而同的行动。甚至也有大人为了照看小孩，也加入到深夜捡板栗的队伍里，能捡的地方都捡了，不想捡了，就跑回去睡觉。

由于板栗树林比较大，有很多坡坡坎坎的地方，上不去下不来，就形成了我们对地域的分区，人多像赶集，相互叫唤的时候，就称在哪里赶场。越是夜黑风高风雨急，我们捡板栗的人越充满希望的激情。从草丛里刚刚捡了板栗放进口袋，一阵风吹雨打，树上的板栗又在经过的地方落了下来，我们又来回地捡。捡的时候，我们听风声雨声，主要在听板栗从树上掉下来的坠落声，然后快速地跑过去，捡起来。一直捡到没有地方可以捡了，才兴高采烈回家去。

至于为什么要在夜里捡，不等到黎明以后呢？恐怕是要研究一下“不怕行君早，更有早行人”的谚语了。因为想要在天亮以后，从容不迫地去捡板栗，收获就很少了，甚至什么也捡不到。秋夜捡板栗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家家户户把自己家的板栗彻底收了，才告一个段落。

家里有了很多收来的板栗，我们小孩子也不稀罕树上掉的那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