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敬

花落梅溪，日短天寒。2021年的一个个日子，即将悄无声息地化成一只只蝶儿，仿佛只是一转眼，就倏地飞远，遍寻不见。于我这个书虫而言，书里书外，碎影流年，收获有之，感慨亦有之。

年初，我网购了一批新书，冯唐的《三十六大》（浙江文艺出版社）亦在其中。此书实是36封信，因源于专栏，均以“大”字开头命题，故然。读而遐思：此君刚及不惑，便给人海吹神授人生观、世界观，若非不自知，便是酩酊客吧。然而，尽管他确是一副跩跩的样子，狂狷不羁，指东打西，但在无常的歌哭背后，在细思渐悟之际，你我会蓦然发现，云已开，雾早散！箕踞散发的文字表象难掩横溢的才情，幽默犀利的语言决绝地剥下了伪俗的外衣，彰显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睿智与通透……不由掩卷长叹：冯“金线”，果非虚传！

春光里，钱红丽的《万物美好，我在其中》（清华大学出版社）成了我的至爱。钱红丽的文字，有一种逼人的锋芒——凌厉的，让人无处逃遁却又乐得忍痛直面的锋芒。乍阅，有寒意隐隐扑面；复品，那丝丝的寒意里竟分明裹着酽酽的暖。自然草木枕边书，山水履痕人物谱——作家感受着，忆念着，深思着，书写着，迷醉而又清醒，奇喻迭出却不着痕迹，如水流婉转，依势顺道洒然前行，在俗世的烟尘里散播着清雅明净、超逸淡远的芬芳。因有此书，2021年的春天，果真美好！

五月天，忽染风寒。日夜咳嗽，良方无觅。寝食难安之际，便抱病读吴黎明先生的新著《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弘一大师传》（长江文艺出版社）。不能不说，这是个“砖家”辈出而大师难寻的时代。大师的一生，本就是个传奇，为其立传作文者多矣，然像吴黎明这样，感人心，悟佛性，以散文诗式的激情满满的语言，去探因析果，溯源求真，去追寻大师悲悯而自在的良善背影，去书写大师千折百回的心路历程者，庶几无多。我最大的收获是，或因心系大师，书读完了，咳嗽竟亦渐愈了！

秋意浓，闲翻车前子的《册页晚》（安徽大学出版社），胸臆渐阔。此书以《狂风吹月亮》开篇，以《小畜集》收束，驳杂纷呈，“乱象丛生”，有些无厘头。车前子说，散文写作，也就像洗澡一样——把自己弄舒服。瞧瞧！似乎这些文字在结集前，确没打算给别人看，本就是夜阑呓语，自说自话。然而，“听琴”“读帖”“说诗”“饮茶”……这般闲适随意的梦话却道出了“光阴的故事”，有古意，有远意，有花香，有云影，呈现并传递出人间至味、山水清韵与丹青妙趣。《册页晚》，有缘读到便不“晚”。

冬夜静，唯一的“声响”是王安忆的——《众声喧哗》（人民文学出版社），开卷难弃。小说主角有仨：老上海欧伯伯，单纯保安“囡囡”，东北女人六叶。一爿小纽扣店既是欧伯伯安顿晚年，维持尊严的“庇护所”，亦是一个大舞台，展现着以这几个市井小民为代表的边缘上海人的悲欢啼怨。他们卑微，却又真实；他们庸常，却也诗意。在日升月落间，在扰攘喧哗中，我们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细腻，从容，小矛盾，大冲突，有看头，有嚼头。此外，该书还收录了《爱套娃一样爱你》《释梦》等6个短篇，风格迥然，虽皆写爱情，却似意识流，心的挣扎，痛的思索，泪的叹息，漫漶纸上，冲溢肺腑。

四季流转，时不我待。回首2021年，我认真阅读并写下笔记的有二十来本书，还有许多是读而未完，或读了还想再读之作。诸如韩浩月的《我要从所有天空夺回你》、周华诚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等散文随笔集，付秀莹的《他乡》、夏明方的《文明的双相》等小说、社科读物，还有个人专业成长类的《减法教育》《学生个体心理辅导》等著作，愚之浅评多已见诸报刊，而稿费来了，又悉数换作了新书。我相信，在新的一年，我的读书梦会更加粲然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