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良田
男女平等,就如箭鹄上的红心,每发必中,过去不曾实现,现在还要争取、未来仍需努力。每发十环,是世间男女共同的目标与梦想,梦想一时不能实现,目标一时不能达成,那么,保底总要六环吧?当今天下,“男女平等”已成人类共识,这就在理论层面与舆论领域为此双重托底。关键问题是,我们如何理论联系实践,实现理想,达成目标?
世间有男人,有女人,所以如何男女平等,在男人,也在女人。如何男女平等呢?当务之急,或许是认知上的去伪存真。何为去伪存真?去掉似是而非的认知与行为,那些于理于情无法去掉的,便是真谛。据研究者观察,至少有两条认知不仅无益,实为有害,严重阻碍了世间男女的平等大业:一是不加反思地心态对立,一是追求形式的简单相同。而世间男女,有意识或下意识奉此为金科玉律者,仍非少见。
男女平等基本呈两种形态,一是夫妻平等,二是性别平等。无论哪种平等,都要男女共同努力、精诚合作予以实现,如果心态对立并见诸言行,只会事与愿违。因为,男女平等不是男女对立。心态、立场、行为、言语等等的对立皆为平等大业的障碍。同时,男女平等也不是简单的男女相同。无可否认,男女平等可以是男女相同;而有时候,男女平等恰恰要男女不同。比如将半百重的大米扛上八楼,一定要执着男女相同,是分装各扛廿五呢?还是四手联抬呢?此时,丈夫要有义不容辞的气概,并独立完成此事,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
现实社会人事物的交集里,上述两条伪命题表现形式多样,扰了我们的言与行。受伪命题的误导,男人与女人对立乃至对抗,结果只会两败俱伤。临了,男人长叹命途不济,娶妻骄横;女人抱怨世无平等,遇人不淑。世间并不缺少富于谦诚的女子,是男人不会引导;世间并不缺少有担当的男子,是女人不会培养;世间并不缺少平等机会,是男女不会追求。所谓“鹣鲽情深”,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呀!
误以为男女平等就是男女简单相同,而以对立心态结为夫妻,严重时或将两边家庭拖进泥坑。
若贫女嫁与土豪,而婆家倨傲,丈夫沆瀣,不仅白眼妻子,甚且睥睨妻子娘家;如此,等着这两家人的,八成是鸡飞狗跳了。这丈夫为何有这样的心念呢?因为在他看来,夫妻平等就是夫妻相同,双方组建家庭,钱财皆自我出,你一样皆无,所以骄心疯长,失了平衡。殊不知,娶妻娶德,不在钱财,这至少从《诗经》时代以来,传统中国即是如此。《诗经·召南·鹊巢》用比兴的手法说:“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读《诗》要读“大小序”,否则不得要领。这首诗的小序说:“《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至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鸤鸠,乃可以配焉。”《鹊巢》原文及小序意思是:男人要尽力创造好条件,隆重地迎请女子为妻,女子以德居位,合情合理地成为这个家庭的主人。优秀传统文化是断不掉的,看看当今家庭谁握财政大权,就明白文化基因有多强大!而土豪不明此理,到头害人害己,男女皆不得安生。
当两家经济旗鼓相当,女子嫁到夫家,心态若不摆正,缺乏主人翁意识,视娘家为“同盟”,视夫家为“敌人”,联合“同盟”防范“敌人”,如此两家人也难安生。这女人为何有这样的念头呢?因为在她看来,既然男女平等,那么两家也是平等的,两边父母也是平等的,因此待遇必须相同:你给你妈买件衣服,我妈也必须有;过年你送你爸5000元,我爸也必须有。女人不明白,出嫁了,在娘家就成了客人,在夫家才是主人。丈夫给婆婆买衣服,这是儿子的本分;女婿为岳母买衣服,这是情义与报恩。本分之事,可以直接要求;至于报恩,则靠觉悟,觉悟未到,要耐心启发唤醒,强行要求,必然有损情义。而当妻子是独生女时,则丈夫对于岳父岳母,不仅有恩待报,更有本分应担。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经去伪,真自有现。实现男女平等,要男女携手同心,放下对立,端正认知,以现实为出发点,承认男女差异,基于所长,各司其职,齐心协力。
实践男女平等的切入点在哪里呢?在古人看来,其实就俩字“正名”,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名有两层意思:文字、名分。文字所显示的真意,即是文字所指名分的本质意蕴;探究文字的真意,即可明确名分赋予的责任,这就叫“正名”。
从造字角度看,《释名》说“男,任也”,《说文》说“男,从田力,言男用力于田也”,都认为“男”是会意字;从田力,力就是犁,在田里耕犁的人即是男人;一般而言,男人力气大,理应干重活。“女”字是一个象形字,寥寥几笔画出一个婉转婀娜的女子形象,这就表明女子应以柔顺为美,不宜太强势。又《玉篇》解释说:“女,如也,如男子之教。”像男子一样要受教育,教什么呢?主要是德行。在古人看来,不管男女,皆以德行为根本。德者,得也。男女互相成就,才可得其理,同其心,共其情,那么所谓的“男女平等”,还要向外驰求吗?
“ 平等”一词,出自佛经。汉字“平”,本指木经斧削而平整;汉字“等”,指长短齐一的竹简。必待觉行相应,同臻至境,方有绝对平等。长居世俗中的男男女女,若能“学而时习”,践行忠恕之道,或许离平等大业也不远了吧?忠,是做好自己;恕,是理解他人。人的认知维次毕竟有别,忠恕之道,或可助男女出入异维,实现和而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