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瑞龙
1
这当然是一场你不曾见过、世间难得几回闻的文学作品赏评会。作者本人彭图湘先生将它命名为“闲谈会”,意即圣贤之闲谈矣。一处村庐,一行老翁老妪,一桌农家腊肉浑酒,兀自洋溢、弥漫、升腾开来。
2
作品名叫《骚鸡公的未了情》,是短篇小说。不久前的某日,原湘西州文联副主席、《神地》杂志执行主编向启军兄约稿彭图湘先生,曰:“写个神乎其神、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咯?”彭图湘先生便将向启军兄这话听进了耳,嵌入了心。近日,彭图湘先生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原来是作品收了笔、出了炉,又如婴,足了月、落了地。
3
既喜不自胜,彭图湘先生便有些忘形。之余,就“阴谋”了这场赏评会。他曰“闲谈会”。他的“曰”,有放有收。耄耋的他,是中国作协会员。彼时某刻,他纠集同样耄耋的原保靖县语文教师胡德锐先生、原保靖县委党校校长尚明权先生、古稀有余的原湘西州史志办主任秦加生先生以及年近古稀的原保靖县实验小学校长刘自文先生,浩浩之五人,自诩“五大贤人”。这自然有点儿狂,有点儿放。但聪明如他,将“团伙”有关文学艺术、地方历史文化、非遗保护传承等小众活动,一应曰为“闲人·闲谈”。这自然就有点儿收,有点儿敛。我的被邀约,在我看来却是一席“鸿门宴”。因为这是要评、要论的。而这前提基础至少是要熟读其作品的啊。蒙混是过不了关的。何况,也无颜执手杜康呢。
4
时间就是2021年9月2日的中午。地点就是一处村庐,也即秦加生先生位于保靖县迁陵镇茶市村大司耶组的山居里。山居简陋,但可畅所欲言,且规矩和条文全然都会被屋当头的清池、翠竹以及院子里的桂和月季洗涤、收纳与消融殆尽。所以,我几时的前往,几时都是尽兴、尽欢。每每都半酣如那个易安居士般迷离地呢喃: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又常常在一地如水月华里,迷途、忘归。
5
彭图湘先生自己说: “我告诉各位,这篇小说中的骚鸡公、花鸡婆麻鸡婆等等,都只是我暂且使用的一些道具。” “我想写的,想传达给读者,与读者分享的是一种特立独行的个性。这种个性偏执,孤傲,刚烈,自以为是似乎世事洞明…… ”“我借鸡界的日常,借性行为的点点滴滴,表现这种个性。” “我想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努力藏匿在故事里。” 但是,我得说几句。《骚鸡公的未了情》明里面里是写禽类,暗里隐里却是在写人世。其语言短小精悍,似匕首、投抢,又如他一生狷介的性情。而字里行间的俗言俚语,又让叙述多了些明快与兴味。借骚鸡公,写心里事,道市面理,直逼沦落世道。人生阅历既极致丰厚,比拟刻画就入木三分。读来使人多有快意。几番野合性事,自得意满不可一世处,骚鸡公,可能是流行歌星、选秀冠军和电视电影一号主演之耀;抑或市井阿一、阿二和阿三之流;又抑或如你如我之辈。世间丑陋龌龊处,尽在笔端,纤毫毕现。若情节再拉伸些,也就是说再注入些场景,自然会更好一点儿。思考也或应更深几分,立意也或应更高几许。讽它一刺当然好,但或者也只是一场遭遇战。当然,有些深层次的问题,并非文学一家可解决。即便是可以,亦非一朝一夕之功矣。每一次进步,都来自于深悟与行走。甘苦,那自然是寸心知的了。姑且抛开写作不论,仅就耄耋的奋蹄昂扬而言,也足以让我们击节了。可圈,可点。可敬,可佩。
6
我和这些先生们的交集,由来已久,算是近朱者赤。每混迹其间,我都会感谢命运的眷顾和垂怜。而我也在无尽的反观里,更渐渐对立雪卧冰、悬梁锥刺,以及三更灯火、五更鸡的深长意味有了新的理喻。在一种夕阳下,我自奋蹄前行。出了伏,又立了秋,天气依然闷,以及热。但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已然冲淡和稀释了很多不堪。放眼周遭的绿水、青山,我的心,秋意般明丽起来。那些一路走来的舔犊、错爱、馈赠,从远天里,泻下来,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