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皓月

如果说2020年让每个人肩头扛下了一座山，那么来到2021年的人们则负重前行，寻求突破重围的缝隙。

牛年伊始，我从出租屋里搬出来，丢掉了堆积成山的资料，只留下百页的手记、一摞摞考研参考书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日用品，把它们重新搬回了家里的客厅。在关上门的前一刻，我站在玄关，环顾四周角落，作别这间独自起居半年多的幽暗房间。在最难熬的临冬日子里，我趴在阳台——在那整个空间唯一能够有阳光照进的地方，享受午饭后的片刻消闲。还有立在小区的摇椅，数不清自己备考时有多少次思绪混乱，只要坐在上面俯仰黄昏，后脑勺靠在靠背的横木上，长吁短叹几口气，旋即又充满干劲，打了鸡血一样，一头扎进书堆里。那时我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知道一场与自己为敌的战争悄悄来临。

记得2020年12月26日结束最后一场考试时，我整个身心都虚脱了，坐上父亲的副驾座，无力地告诉他对这场考试有八成把握，还有两成的失望。失望在于没有把专业课的几道题发挥到极致，而考政治英语时状态一塌糊涂，如坠云里雾中。父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多说一句。我提高了声调，告诉他，放心吧，只要专业课能稳住就行。下车回到家，我没有向母亲告诉我的担忧，因为刚好一个月前外公过世，她在一个月里红过好几次鼻眼。我必须振作，让她有所依靠。

初试结束，马上又是新年。母亲说今年特殊，不能太隆重。一家三口简单吃过年夜饭后，我又坐回书桌前。网上四处流传着复试方式和时间，大家都还沉浸在去年突发疫情带来的变数和未知中。在未知面前起跑，注定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比赛。与一些人不同的是，我一直在奔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肯定。三年前，我找到本科学校新闻学专业的学姐，她告诉我，只要努力就能跨考成功。但随着我疯狂汲取新传的知识，发现虽然都是文学大类，思维方式却完全不同。回顾整个应试教育阶段，我永远是让老师们失望的那个。为什么不能更好？他们常常质问我。我向导师倾诉苦恼，“如果选择学术，你会做得很好”。收到导师这条消息时，我潸然泪下。导师平时是沉默寡言的人，而他的这份鼓励支撑着我走过一些艰难的日夜，以至于我痴痴奋战两年。

而后的考研复试更是一场残酷的竞争。因为没有四年目标专业的沉淀，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与这一学科对话，是否真正理解了它的奥义。或许是上天看我像无头苍蝇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抑或像老牛默不作声，埋头苦干又不得要领。在2020年和2021年交替之际，有好几位老师在线上开课，讲述他们的学习经历和学术经验。他们让我找到了一座灯塔，指引我去翻过新闻传播的高墙。当我每每欣喜于能够触碰到一块块学科厚重的城墙砖瓦时，才深深感悟疫情带来的机遇和挑战，也让我明白云端的开启之于每个困顿的人的意义。万幸，上半年终于给了我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我被录取了。外婆和其他亲友再没有质疑我两年的所作所为，他们转而支持我继续走下去。我利用开学前的几个月，一边完成本科未完成的任务，一边为开学做准备。

九月如期开学，我跨入了暨大的校门，重新回归集体生活。转瞬又到年末，我在暨大的2021年是充实的。虽然冗事加身，相比过去，好得太多，也快乐了太多。如果痛苦可以铸成鸿篇巨制，那么希望我的文字能够轻快一点，再轻松一点，像一首三分半的流行歌。